


织布的四爷【散文】
黄学友/文

四爷与我同村同姓同族,可论起血缘关系也算是远亲了。四爷在村子里辈份极高,又加上织一手好布,所以人们每每提到他时,都尊称他为织布的四爷。

我小时侯,常到织布的四爷家去玩。他的屋内摆着一架古老的织布机,四爷常坐在织布机前两脚并拢,踏动机板,两手忙于送线梭,推布机,织起布来认真细致,那“咔哒--咔哒--”的织布声悦耳动听,极有韵律。四爷织出的布纹络细密,经纬分明,布面柔软平滑,一经印染后要多漂亮有多漂亮。村里有不少俊媳妇俏姑娘为得到一块四爷亲手织的布,不惜在田里流汗种棉,熬夜纺线,布织出后抱到街上让转村的艺人印上碎花,再去染坊上色,做成花褂穿在身上,美的总往人多的地方站。
四爷织的布好无人不晓,谁家纺了线织布都愿找他,四爷也因织布闻名再不得清净。那是我们这一疙瘩农村刚成立党支部时,一次县里召开各村党支部成员会议,通知下到公社,公社里又派人来村里送。因来人不熟悉村里的情况,进村见人就问,你村支部(村织布)的人住那里?被问的人一听是找织布(支部)的人,就朝着四爷的家门指了指,于是那到县里开会的通知就下给了四爷。四爷背上一包袱煎饼,步行四十多里路赶到县里住了三天,回来后不少人问他开的啥会,四爷只是一笑了之。
一天晚上,村里的狗子跑进四爷家中说叫他到村里开会,四爷停住正织着的布忙赶到村公所,屋里已挤满了人,而切人人对他怒目相视。有个村干部大声说,他冒充村干部到县里开会是用心不良。狗子还撕破了他的裤子后又狠命地打了他一巴掌,给他脸上留下了五个鲜红的指印。深夜,四爷拖着伤痛的身子回家后,气极之下抄起竖在墙根的镢头把织布机砸了一个粉碎。
四爷病了,病情时好时坏,一听出有人叫他织布的,四爷就浑身颤作一团。在他弥留之际,嘴里还喃喃道:“我没有冒充村干部......”几个月后,,他带着无限的迷茫和伤感离开了人世。
织布的四爷死后,我的脑海里时时响起那“咔哒——咔哒——”的织布声,直到多年后的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