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锐骑在摩托车上,等杨燕上了摩托车,话也没说,“呼”地一声就走了,大家也都赶紧跟了上去。他在前面跑的很快,转弯处,一辆大货车突然从对面开了过来,他赶忙往右边让开,同时用力刹车,没想到用力过猛,摩托车是刹住了,人却被往前抛出了十几米。杨燕也被惯性往左前方抛出了十几米。
大家吓坏了,赶紧分别将他们扶了起来。杨燕伤的不重,只是左边身体局部擦伤。钟锐满脸是血,额头上面,眼睛下面到处都被石头撞破。大家拼命地喊着:“钟锐......钟锐……”
我看见满脸是血的钟锐,双眼模糊,也跟着大家一起喊着他的名字。
钟锐在大家的呼喊声中醒了过来,看着我断断续续地说:“我......刚才做了一个梦……梦见.......和你吵架了……还梦见我满身是血……”说完,又把眼睛闭上了。我惊呆了,迟疑一会儿才回过神来,慌忙喊道:“快,摩托车,送医院,送医院。”
游清逸把摩托车骑了过来,大家把钟锐抬上游清逸的摩托车。可是钟锐已经失去知觉,在摩托车上怎么就坐不住。我将钟锐的双臂搭在游清逸肩上,自己坐在后面,用身体顶住钟锐的身体,用双手抱住游清逸的腰,把钟锐夹在中间,说了一声:“快,去医院。”
车子很快就到了医院,医生把钟锐接进了急救室。大家焦急地等在救急室外面。一会儿,医生出来了说:“病人没有生命危险,但是脸部多处撞伤,要立即手术,谁是病人家属?赶紧去办入院手续。”
钟锐的姐姐钟慧在医院上班,游清逸去找了她,钟锐的父母也闻讯赶了过来,他们焦急地站在手术室外。
时间在煎熬中过去,终于,手术室的门打开了,大家赶紧跑过去询问:“伤怎么样?”
医生说:“脸部多出撞伤,不过抢救及时,我们都认真清理并处置好了,如果恢复好的话,应该不会留下疤痕。”
“那为什么还没有醒过来了?会不会还有别的问题?”我急切地问。
医生说:“我们这里是外科,我们只能看外部的伤,再说我们刚刚给病人打过麻药,具体有没有别的问题,还要等他麻药醒了再看。”
看见钟锐进了病房,我感觉非常愧疚,心想,如果不是我的话,也许就不会发生这场车祸了。
时间在一分一秒的过,麻药应该醒了,可是钟锐还是没有醒来。钟医生感觉不对,于是,病房开始忙了起来。护士开始查心电图,心律很弱,内科的主治医生跑来了,一番检查,说:“内仓大量出血,脾脏破裂,要赶快手术。”
钟锐又被送进了手术室,漫长的等待又重新开始。钟锐母亲俯在钟锐父亲肩上无力地哭泣,钟锐父亲腰板站的直直地,眼睛一直在看着手术室。
钟锐母亲一生受尽磨乱,她的父亲是国民党的机要人员。蒋介石逃离大陆时,他奉命在后面销毁文件,结果被共产党的人员抓住,关在省城监狱里。后来周恩来大赦天下时,才被放了出来。钟锐母亲十三岁的时候,就要面对家庭的变故。她的父亲被抓了,家里就只剩下她和她的母亲。因为全家被扣上了反革命的帽子,她的母亲动不动就被红小兵抓出去批斗。她的母亲是一个典型的封建社会小女人,被缠了小脚,除了孝敬公婆,伺候丈夫,照顾孩子以外,别的什么都不会。为了逃避游行和批斗,她被迫再次改嫁,嫁给了大山里一个找不到老婆的贫下中农。钟锐母亲没有跟随她的母亲逃到山里,而是固执地在城里守着老屋。没有饭吃,就到缝纫社里当童工,一天除了吃的,还可以挣上一块钱。她慢慢地存着,只到有一天,她存够了路费,便揣着路费到了省城。在省城,她费劲周折,找到了她的父亲。当她透过铁丝网看见她的父亲时,她曾经英俊潇洒的父亲已是满头白发。她的父亲没有对她说什么,只是求看守找来笔墨,给她写下了两句话:“谁说女儿不如男!我家女儿胜过男!”回到家里,她拼命地学艺,几年下来,成了缝纫社里顶尖的裁缝师傅,后来,她带了很多徒弟,再后来,她带着她的徒弟自己开起了服装厂。在众人的眼里,她是一个有泪不轻弹的女强人。
看着钟锐母亲担忧地哭泣,我心里更加自责,我不敢去安慰,只能静静地在手术室外面等候。手术室的门终于打开了,钟锐被推了出来,他除了先前被绑的满头绷带外,肚子上又被插了一条管子,脾脏已被切除,他依然是在昏睡。
医生对我们说:“没什么大问题了,没必要这么多人守在这里,你们都回去吧!”
钟锐的父亲也跟着说了一声:“你们都回去吧!今天谢谢你们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