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淡人生
文/轻尘
漫长的黄金海岸,给人留下印象最深的不是海,也不是什么鱼虾鳖蟹、珠蚌壳贝,而是咸,齁咸。所有的人都像卤汁煮过一般,干燥而强韧,有点像牛皮,又像橡胶,柔韧而坚实。遍地的黄沙,似土如尘,瓷实而又柔软。光脚踩在上面,心里会感到格外沉重而踏实。也许是因为湿度大,它们并不善飞翔。看着这些细沙,自然而然地会想到乌兰布统的荒漠。那是一片赋予了流沙翅羽的神奇土地,干旱草场矮丘在广袤的视野下无尽绵延。偶现几个清浅的水洼,却被赋予了海子的美谈。一边是稀落的牛羊,一边是零星的海鲜。可怜的物产被无垠地稀释和平摊,一如大海上孤独的帆,草场上流动的毡,遗世的隔绝与不安在血脉中世代相传。我想,人活着,大概就是占有吧。占有食物女人书籍田产……对各种有限资源的争夺,都在和平的背景下从暴力虏掠演化成了锱铢诡谲的对金钱近似无度的贪婪。

西北的汉子,弓杀射猎,嗜骨啖髓,遍野的白骨成就了嗜血的粗犷。优扬的马头琴也止不住对杀伐的牵念。温顺的牛羊,奔驰的骏马,都被篝火和烈酒裹入了宽大的食肠,变成了啸吼与忙乱。骑出来的罗圈造就了稳健的下盘,他们,就像千年的红柳般,把根深深地扎入了贫瘠的土地,代代繁衍。

东南的刁民,却整日浪迹在汕板,一张张巨网网尽海族,一只只快手罗尽浅滩。用岁月打磨出了一幅幅厚重的壳,小心守护着内心的那一丝丝柔软。生如浮萍的人儿,时常被飓风吹翻,苦涩一定融入了记忆,内心时常涌动着不安。卤煮的一日三餐,渐渐变成了鲸吞狼咽,飘浮的大地,并不能带给他们应有的安全。千年练就的蹚泥步,一如水藻般飘摇,却根系礁岩。

环境,是造就人性的唯一根源。汉子,都是淡出来的——无事生嫌。刁民,都是齁出来的——渴望新鲜。可怜我既做不了汉子,又成不了刁民,只能坚守着一座座亘古的大山——让沉默代言。丰腴的土地,遍野黄金,却无奈遍野狼豺,只落得个褴褛衣衫。

我本无意揭人所短,水浒三国人生挣命,红楼梦断公子无缘。可怜心路皈依无望,西归路远投诚非虔。
处在咸淡之间,人生待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