尊重每一个生命
张 军

正午的太阳明晃晃耀眼,车子穿梭在一块块玉米地间,空气仿佛凝滞了一般,没有半点的风,此刻的人们都躲在凉快处,谁肯下到田间地头受这种罪呢?
车子正在急速的前进,猛然发现路旁沟下走出一只山鸡,身后还有七八只幼雏,正排队一摇一晃地横穿小路。我摁一下喇叭,快速踩下刹车,但为时已晚,车子依然碾过它们……停下车打开车门,回头望去,一只小山鸡躺在路边,走上前蹲下身,看到这只小山鸡已然死去。它的小嘴半张开,似乎仍然在呼唤着它的母亲,它的小腿蹬着,似乎想翻身重回母亲的怀抱。母亲和它的兄弟姐妹就在草丛中并未走远,一家人张望着死去的亲人,那只母山鸡的目光中,似乎有一种绝望,似乎有一种恐惧,但更多的是一种仇恨。我把小山鸡的尸体轻轻放在草下,避免被来往的车子再次碾压……

生命,有时候脆弱到不堪一击。本来是幸福欢乐的一家人,因为这次意外失误,让它们经受着生离死别的痛。这个年幼无辜的生命,刚刚来到世间,还没有来得及长大,还没有见识到这个世界的精彩。它本来会有其完整的一生,长大独立,求偶育子,然后择一块清净地慢慢地老去,无论这个过程中经历什么,但对于一只山鸡而言,那是一生中必须也必然要历经的事情,惟有如此,喜怒欢悲,诸番滋味一一尝过,才不失为一只山鸡的一生。而这一切还没有来得及开始,却葬送在今天正午的车轮之下,我虽是无心之错,但对于这个山鸡家族而言,无异于一场从天而降的横祸。此刻,阳光下的我冷汗涔涔,面对着死去的小山鸡面对着它的母亲,我张了张口却说不出一句道歉的话。一声无关痛痒的报歉,能挽回一条逝去的生命吗?
中午破例倒上一杯啤酒,面对满桌菜肴,我却无意动一下筷子。我的眼前依然是那只死去的小山鸡,还有那位母亲含意复杂的眼神……
不由回想起了四十年前一件往事。七岁那年也是这个季节,刚上小学的我,知道了蜻蜓是一种捕捉蚊蝇的益虫。一天放学后突发奇想,何不捕一只蜻蜓放入蚊帐中,让它吃掉吸血的蚊子,一来蜻蜓可以有果腹之物,二来我可以免受蚊虫叮咬,两全其美的好事。于是兴冲冲抄一把大扫帚,跑到晒场上,傍晚雨后,蜻蜓一群群聚集觅食,不费多大气力,我捕获了一只蜻蜓,两只圆圆的眼睛薄如蝉翼的双翅,很可爱的一种小动物。那一晚我没有用扇子驱赶帐里的蚊子,掩好蚊帐我心想,让你们这些蚊子哼哼,今晚有好戏看,有这只蜻蜓在,看不把你们消灭干净。灯光下,那只蜻蜓孤独地爬在蚊帐布上,听任帐内的蚊子飞舞,却没有捕食的举动,难道它不喜欢在灯下捕食?我吹灭了灯,在暗夜里静静地听着动静,听着听着,昏昏睡了过去。
第二天醒来,身上被蚊子叮咬处红肿痒痛,那只蜻蜓依旧在那儿,丝亳未履行它的义务。我既感到纳闷又感到生气,这帐内就有你的食物,为什么却任其张狂而不捕食?看你能饿到几时?上学前,我掖好了蚊帐并反复告诉奶奶,不要放跑了那只蜻蜓。一上午的课我心不在焉,心中牵挂着蚊帐里的那只蜻蜓。好不容易盼到放学,急匆匆赶回家中,掀开蚊帐一看,吸饱血的蚊子逍遥自在的趴在蚊帐里,那只蜻蜓却横躺在凉席上死了……不知是饥饿而亡还是郁闷而死,或许它并不希望囚在一方笼子中,或许它向往外边那一方自由的天空,那里飞舞着它无数的伙伴。那一天,捧着那只死去的蜻蜓,平生第一次感受到死亡的痛楚。拿一把小铁铲,走到晒场上,挖个小坑,默默地埋葬了那只可怜的蜻蜓。
人总是这样,认为自己是这世间万物的主宰,认为可以根据自己的需求改变一切。但其实,我们与这世间所有的生命一样,均是这宇宙间的匆匆过客,无论是树木花草,还是飞禽走兽,都是我们在这世间的邻居。从这个星球上生命诞生的那一天开始,各种生命共同生活在这个空间里,没有先来后到高低贵贱之分,假如按照先后排序,人类怕是要排到后面,我们有什么理由无限制挤压其它物种的生存空间呢?
尊重每一个邻居, 珍惜每一条生命,与天下万物相互依存共同繁衍发展,人与自然和谐相处,唯有如此,我们这个星球,才能繁胜长久。因为如果缺失了某一环食物链,地球上整个生态系统会遭受无法挽回的破坏,到彼时悔之晚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