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谭扶贫记
文/三笑
车在崎岖的乡间公路上蜿蜒前行。公路尽头，一大片玉米在盛夏的烈日下泛着绿色的热浪。打开车门，脚刚触到地，热气带着湿气就从脚心窜到头顶。昨天下了一场雨，地面还有些潮湿，小谭熟练地穿过一条便道，来到一户农家院子。两层青砖小楼，几步梯道直通堂屋，屋前地坝晒着金黄的玉米。一阵狗吠声，大门“吱呀”一声开了。花白的头发下一张笑脸，在阳光下泛着油光。我不知道是叫她孃孃还是姐姐，小谭说叫孃孃吧，六十八岁了。啊，脸光滑细腻，居然看不出一丝皱纹。
见我们到来，老人急忙搬出板凳，招呼坐下。
“包谷掰完达不？”
“梁上那块地里的包谷栽得暗（晚)，才冒头道须。”
“哦，还有嫩包谷吃。”小谭微笑着。
叔叔拿着旱烟也坐了过来，眼睛眯成一条缝。
“今年听了你的一些建议，猪圈开了窗，每天打扫，隔个十几天消消毒，三条猪也肯长，鸡鸭关到那边阴凉处，也不起瘟病，那两条白色的母羊也下了崽。叔叔边说边“叭嗒”一口旱烟。
“那条耕牛生病了，多亏你说的药方，熬了几大锅汤药，没几天就好了！”小谭不好意思地笑笑，连忙说好了就好，好了就好。
“现在非洲猪瘟肆虐，您要小心一点，别买新鲜猪肉回家，别去疫区走动，少串门，勤消毒。”
“要得，要得，我们养了猪，一年四季很少称新鲜肉吃，怕给猪带来瘟病。你周到又细心，看到你来，我和老伴儿高兴得很，想起那时候，政府的人来不是催钱就是催粮，我们看到了就躲，现在真是变了样，国家越来越好了，党没有忘记我们。”老人絮絮叨叨，顺手在石梯上磕了一下烟灰。
“小谭小谭，昨天落大雨，老汉儿的屋漏了，如果再落大雨，屋垮了是要找你们的。”
我抬头一看，一个三十出头的女人端着筛子从右边梯子走了上来，看到小谭，大声喊了起来。
呵呵，这是什么逻辑？我眉头一皱，不由得看了看这个年轻的女人。
小谭爽朗地笑着，走，上楼去看看，这是一幢预制板结构的房子。我们爬上楼顶，依稀可见水痕，雨水应该是从预制板接缝处漏下去的。
“是嘛，外面大落，屋里小落，屋垮了把妈老汉儿打死了，看你们负得起责不？”
小谭满脸笑容：没得那么严重，明天我弄点水泥来敷一下就行哈。
“不麻烦小谭，幺女儿，莫乱说，漏点雨算莫子嘛，晴了弄点水泥敷一下就行了，别什么都找政府，各人能解决的事各人解决。”
小谭拍拍叔叔的肩膀，看着叔叔的女儿，半开完笑半认真地说：你还没得你老汉儿觉悟高，你看你，长得漂漂亮亮的，书读得不少，这样的话你也说得出来哈。大家边说边笑边打趣。
“是嘛，想起那时候，房子垮了自己修，还要给什么改建费。现在政府什么都想到我们，我们还是要知足噻，好脚好手的，什么都伸手找政府要，跟叫花子有啥区别。人活起，尊严就没得了。再说了，自己不努力，永远也不能真正脱贫。把政府的帮扶留给那些真正需要帮助的人噻！”
“啧啧，这觉悟！”一旁的我不由得竖起大拇指。
地坝边上的瓜蔓葱茏，黄的，青的瓜横七竖八地躺着。丝瓜架上的瓜一根一根悬垂着，蜜蜂在花丛里飞来飞去。蜻蜓，蝴蝶在盛夏的阳光下翩翩起舞。
小谭起身，握着叔叔的手说：好样的，得号召大家向您学习，自立自强才是脱贫致富的根本。我先走了，去谯老伯家看看。
“谯伯伯，谯伯伯，在家不？”小谭面向一幢二层小楼，大声问道。
“在的，在的。”楼上探出一个花白头发的脑袋，慈祥的脸上布满皱纹。“小谭来了呀，我马上下来开门。”
谯伯伯七十多岁了，他笑眯眯地打开门，堂屋里，稻草做的架子上结满了蚕茧。
“这是几季蚕？”我有点好奇。
“三季。”
“一年可以喂几季？”
“桑叶差点，可以喂四季。今年雨水好，再加上去年冬天小谭帮忙把枝修剪得好，桑叶特别好，可以喂五季。”
“一季茧子可以卖多少钱呢？”
“一千多块。”
“哦，五季就可以卖五千多块钱了哈。”
“是的，是的。”老人边回答边点头。
去房前屋后巡视了一圈的小谭回来了。
“谯伯伯，您鱼塘的浮萍多了，怕鱼缺氧泛塘，把舀子拿来，我去弄浮萍。”
准备拍两张干活的照片，他狠狠地瞪我两眼，大声喊莫拍，凶神恶煞的样子又来了。我还是打住，惹不起还躲不起。
太阳明晃晃的，小谭的衣服像被水浇过，他从东头舀到西头，看看差不多了，然后去东头的堰上把清水引过来，便招呼我一起回谯伯伯家。
“你这娃儿，这么大的太阳，来，吹吹风。”谯伯伯急忙搬出电风扇。
孃孃端出了一盆热水，拿来香皂，叫我们洗洗脸。
“今年的鱼大概有多少收入？”
“两个鱼塘，保守估计五六千块钱还是有的。”
“那好，现在正是高温多雨天气，天天去看一下，加强水质管理，发现水体过肥，（浮萍多，就是水太肥了），要及时加水，改善水质。控制投喂量，鱼类在吃饱后机体的新陈代谢会加快，消化大量的氧气，容易出现浮头现象，另外投喂的饵料一旦要在傍晚，此外，不要将饵料过夜，防止夜食，如出现不良的天气，要及时停止喂食，把投喂的饵料捞出，及时增氧会注水。
小谭仿佛成了养鱼专家，一席话让我吃惊不小。
“看看您腿，还肿不？”
“消了些，现在好多了。”
“别太劳累，注意合理休息。”小谭边说边从包里拿出两瓶复方丹参滴丸和一瓶硝酸甘油。
“不舒服了可以按说明吃点，然后再呼叫120，记住没？”
原来谯伯伯患肺心病多年，这两年身体每况愈下，三天两头跑去凤鸣卫生院住院。正聊着，两碗荷包蛋便端上来了。
“孃孃，您太客气了，我们又不饿。”
“这么辛苦，娃儿，喝口茶的个。”
“我还要去村办公室，向村干部了解一下村民们有没有新问题出现。”
“再忙也吃了走，耽搁不到好长时间。”孃孃有些急了。
我探头一看，哎呀，一碗四个。只好看了看小谭。
小谭不做声，去厨房拿来两个碗，一碗分两个出来。
伯伯孃孃在我们的再三推辞下，只得端起了荷包蛋。
温馨幸福在荷包蛋里扩散，蔓延到屋外的瓜架上，被高调的蝉大肆宣扬。
换一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