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董妮

       老李夫妇退休了，在繁华的大都市生活久了，想换个环境，远离喧嚣。

       老两口都曾经在农村生活过，老李阔别生活过的那个依山傍水的小山村已有十年的时间。父母过世后，老家的房子一直由亲戚居住着。去年冬天，亲戚打来电话和老李说，要搬去城里和孩子们团聚，不能为老李看房子了。房子不能总空着，不如就回故乡吧。那是他魂牵梦绕的地方，孙子也带大了，老两口可以过自己想要的生活了。

        冬去春来，转眼就是初夏。老李开着车，载着老伴向着故乡的方向驶来。经过一大片绿油油的玉米地，开过一座白色的小桥，穿过一片白杨林，离老房子越来越近了。故乡的柏油路覆盖着尘土，打开车的玻璃窗，嗅闻家乡葱郁的树木，及在路边随风点头的小花散发出来的，裹挟着清香的空气。小桥下面的小河水，一直延伸到小山村家家户户的门前，缓缓的流过，仿佛永远都不会枯竭。

       终于到家了，一座简朴的五间房矗立眼前。诺大的院子，满眼都是野草，有点荒芜的感觉。几个月没有人居住的房子，缺少人气，屋子里面满是蜘蛛网，打扫房子的工作开始了。古老的樟木箱子，老李结婚时，他父亲为他制作的衣柜，头顶上的松木横梁是那样的突兀，儿时的回忆涌入心房。老李是家中的独生子，几代单传，是家中的宝，不负父母的希望，学习成绩优异，考上了大学，在城市里生活多年。想起了小时候，爷爷奶奶爸爸妈妈和自己，生活在五间房子里，其乐融融，为长辈们背诵古诗词，出口成章。奶奶是小脚，每次出行的时候，只要老李在身边，都会扶着奶奶。松木横梁上会悬挂着一只竹筐，里面装着好吃的水果和糕点。家里人会将好吃的放到那里面，都留给老李。有的时候，亲戚家的小孩或者是邻居家的姐姐哥哥来找老李玩，老李的长辈们也会大方的将好吃的分给他们，孩子们吃着，笑着，玩闹着，一转眼，就都留在了时光里，如今早已各分东西，在各自的天地里生活。

       爷爷奶奶和父母留在了记忆里，老李可以走进去，看看他们的音容笑貌，说几句暖心的话，然后再从记忆里走出来，继续生活。可是，长辈们却再也回不到现实。睹物思人，家里陈旧的摆设，承载着岁月的厚重，那个翩翩少年，如今早已年逾花甲。打开一个樟木箱子，里面还存放着少年时代自己读过的书籍。老李和妻子说，屋子里所有的东西都不丢弃，每一件都很有意义。

       老李坐在门槛上，望着眼前这既熟悉又陌生的一切，心中充满了感慨。回到了家乡，这是他眷恋的土地。先简单的收拾了一下屋子，点燃亲戚临走时留下的柴火，将那口大黑锅刷的干干净净的。从车上搬下来柴米油盐酱醋，开始准备午餐。多少年没吃过柴火煮的饭了，而且还是自己动手，感觉是那样的新奇有趣。老两口配合默契，因为有过在农村生活的经验，这都不是问题。炊烟袅袅升起，香喷喷的蒸米饭出锅，老伴为老李炖了一条鱼，香味飘得很远，引来了一只流浪的小猫，这也是一种缘分吧，老两口刚回来，就遇到了这只小猫，分给它一条鱼尾巴，小猫吃的是那样的津津有味，竟然不愿意离开了。

       早已做好了归乡的准备，连油漆都买好了。第二天一早，老李夫妇就变身成粉刷匠，门窗涂上绿色的油漆。老李还请乡亲来帮忙，将房顶的瓦全都换了，变成了红顶屋，远远的望去，绿色的门窗，红色的屋顶，色彩那样鲜艳，一点都不像旧房子。乡亲们看老李回来了，都很高兴。有的帮忙除草，有的帮忙种菜。邻家大嫂都70岁的人了，干起活来还是那样的麻利，帮着老李妻子将柜子里的被褥拿出来拆洗，再缝制，有很多都是新被子，全都是棉花的被褥，做好之后，搬到阳光下晒晒，被子会有一股阳光的味道。

       小山村里一共也没有多少户人家，年轻人都去了城里，在城里站住脚之后，有的会将父母接到城里。所以，小山村的人越来越少。像老李夫妇这样，在城市里居住几十年，退休后还回到小山村的少之又少。

       小山村很美，空气特别的清新。有天晚上，老李在饭后散步，转到房后的时候，看到好多只萤火虫，房后的山坡上有很多果树，长满了野草野花，偶尔会听到蛐蛐儿在那里唱歌。月亮高高的挂在天上，散发着皎洁明亮的光，驱散了小山村的黑暗，星星眨着眼睛，离山坡那样的近，仿佛只要走上几步，就会与星星比肩。院里的老井壁上长满了苔藓，打了几十年，见证着时光荏苒，清甜的井水源源不断，摇上几桶，洗菜，浇地，饮用，拿着老水瓢，舀着喝，那感觉是沁入心脾的清凉。

       半个月后，老屋焕然一新，院子里长出了菜苗，那只小馋猫也一直留在院子里。为了感谢乡亲们的帮忙，老李决定请乡亲们吃饭。开车去镇上的集市买菜，以肉为主，全村一共有53个人，全都请来，在铺满红砖的院子里摆上三大桌。锅碗瓢盆不够，乡亲们就从家里带。在院子里砌一个露天的炉灶，老李从集市上买了一个更大的铁锅。人多好干活，村里的一位资深的老厨师有了用武之地，煎炒烹炸样样精通，为大家做了好几道肉菜，色香味俱全。青苞米可以吃了，嫩嫩的还多汁，乡亲们从自家带来的，还有那些青菜，也都是自家院子里长的，家里有啥就带啥，因为不能都是肉的菜不是。鸡蛋炒西红柿，拍黄瓜卷也端上桌，小白菜小生菜蘸酱，土豆炖豆角，菜一道一道的上桌，大家就像一家人一样，忙碌着，互相闲聊着，欢笑声仿佛能传到山外边，喜鹊鸣声连连，就好像也是欢乐队伍当中的一员。

      盛大的家宴开席了，老李端着酒杯，敬在场的每一位父老乡亲，每一句感谢都是发自肺腑的，故乡的山故乡的水，最亲故乡人。听着乡亲们说着纯朴的话语，每一句都温暖心底，实实在在，直言不讳，不用刻意去修饰，每个人都是那样的真实。老李那天喝醉了，但心里却是那样的清醒。他和老伴说，就在小山村里养老了，这是他的家。

      盛夏来临，老李夫妇正在筹划着一场欢乐之旅。老两口要出钱雇车，载着乡亲们去旅游，去海边转转，一日游的那种旅游团就可以，因为家里走不开那么长时间，每家每户都有鸡鸭鹅狗啥的，离不开主人呢。

       从那以后，除了回城里看儿子孙子，老两口就在小山村里定居下来。

       祝福老李夫妇在故乡生活愉快，晚年幸福！那里山美水美，乡亲们的心灵更美！因为，那是老李出生的地方，出走多半生，愿在归乡时找寻到那个记忆中的少年！

2019年7月23日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