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揪心的惆怅》
文ll翟功印
三十多年前的暑日,父亲骑自行车从四十里之外的乡下把我送到县文化馆参加美术培训班。
那年我大概十一二岁,极瘦,双腿放到左侧,横坐在车的前梁上,屁股弹得老疼。我清晰地记着,上浪店西坡时,他是驮着我一口气拐着8字骑上来的。现在就是给我一把自行车,什么都不带,我也骑不上来,我有点怀疑他当年怎么有那么大的力气。
这两年我开始办培训班了,前些日子招生时,妻子嫌6岁的已放假的儿子整天在她身边宿着烦,就让他姑带回了老家,今天已开课好几日了,听课的小朋友因看到招生报上儿子画的画和编的顺口溜,出于好奇,不至一次提起他,问几时来,我一直安慰他们说快了。后来我终于说通妻子,让他姑再把他带回县城同大家一起学习。
左等右等,今天儿子突然闪进教室,更没想到送儿子的是我的父亲。 父亲显得很憔悴,亦很疲惫,坐在内屋的椅子上,急促地喘气,我的助手泡了茶递了上来,等稍微镇定下来,父亲简单地说了老家的近况和他近日在西安我二弟那里补牙的事。
中午下了课,我们一起回到家里。父亲说,他昨天给地里打了农药,有些累,让我们先吃饭,他要休息一会儿。
我和妻在客厅说话声音很轻,怕吵了父亲。等我们吃过,父亲正好醒来,我说带他出去吃碗羊肉泡,但他执意不去,并说:“十六、七块钱,太贵了,面皮就好了。”
我知道父亲好长时间没来县城了,他馋面皮,镇上的味道也绝对不抵这儿,但在我的记忆深处,他若给自己大方时,最喜欢吃的要算羊肉泡了。父亲现在虽然年龄不是太大,但身体较弱。前几年还向人炫耀的一口坚固而齐整的好牙,就因为去年冬上患了一场大病,掉得所剩无几,照他的现状,能多吃一口好的,就还能多享一口福气。想到这里,我不禁鼻子一酸,泪水差点涌了上来。
父亲在我的再三恳请下,还是跟进了馆子。我让老板切些好肉,再往烂煮一下。我付了钱,看父亲吃得很香,跟他说了一声,便先离开了,因为要准备下午的课。
年少时,尽管在生活的细节里已经感知到父爱的亲切和宽博,但只可深深铭记;年轻时,离父亲远了,身在异乡为生存而奔忙,每每喟叹有心而无力;现在年壮了,有自己的事业了,却没想到比年轻时更忙,同时父亲也老了,用钱来孝敬他,却总觉得做得不够,更觉得有些晚了,因此,一种揪心的惆怅时时萦绕心怀。
父亲,我多么希望您能精神一点,让儿子多能敬一点孝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