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给伯母(散文)
张 军

昨天上午,接到伯父家小弟电话,告知我不要忘了傍晚去老家为伯母上坟,时间过得飞快,不觉伯母离开我们整整一百天了。按照我们这儿的老风俗,老人去世之后三天,三七,五七,百天这几个时间,后人都要去坟前祭奠,最后送一送黄泉路上的亲人,祈盼故去的亲人在那边一切安好。
伯母去的很是突然,那天得知她生病住院,我们兄妹陪同父母去省立西院探望,当时院内车位已满,我只能把车停在医院外的道路上,怕有碍通行,父亲让我在车上等候“等你大娘出院后,你再去看看”。时间不长,父母弟妹返回,母亲言道伯母病情并不严重,思路清晰表达流畅,治疗几天应该很快出院,听母亲这样讲,我的心也放了下来,想着等两天趁个早晚不忙的空,我再来看看她老人家。
第二天凌晨四时,正睡得迷迷糊糊,母亲打来电话“你大娘情况不好,你爸爸和你弟弟已赶往医院,你也快点……”。我急匆匆赶到医院,看到躺在病床上的伯母已经用上了呼吸机。二妹给我讲,凌晨一点,伯母情况不好,医生紧急会诊,准备给她做开颅手术,就在推她去手术室之际,伯母脑内大面积出血,医生只能无奈放弃手术,在凌晨三点用上了呼吸机,等我们一家亲人赶到,见她老人家最后一面。我的心里懊悔不已,昨天为什么不上来看看,还能说上两句话,还能问候一声,可总认为伯母应无大碍,所以……
就在前年,伯母因脑出血住过一次医院,当时情况远比这次严重,但她经过一段治疗后很快恢复。我认为她会像上次一样,很快就能出院,却不料昨天未见,今天已是永别。有时候一个不经意的决定,也许就让你错过一切,那一刻,站在病床前的我,望着病床上的伯母,纵有千言万语想对她说,可她老人家永远永远再不会听到,惟有默默地望着,默默地哀悼,除此之外,我还能做些什么?
伯母一生辛劳,当年为了拉扯三个孩子,学会了卤制烧鸡,每天不停地奔波,上午在市场卖完烧鸡,下午还要到各村收活鸡。一辆自行车穿行在腊山下的公路上,每天往返于市区和乡村之间,风雨无阻。姐弟们长大成人,各自在市区安家,伯父退休后,老两口也在张庄路买了房,两个人含饴弄孙,一家人其乐融融,生活得安逸自在,本以为日子会这样平平淡淡地长久下去,不成想近两年伯父身体不佳,伯母一直细心照料,长期超负荷运转,积劳成疾,终于诱发重疾……总认为长辈会长久的陪伴在我们身边,从未曾想过他们年事已高,身体各方面机能渐趋老化,我们并没有意识到,老人正一天一天走向人生的终点,也许在你想不到的某个节点,猝不及防的他们就会突然倒下……
人总要离开这个世间,这是人这一生最终的目的地,从生下来的那一天起,无论你在这世间历经什么,或幸福快乐一帆风顺,或辛苦酸楚一路坎坷,最终人都会回到那个起点,任何人也无法逃脱这个自然规律。活着的人继续在这世间生活,故去的人在另一个世界安息。人类社会周而复始,一代代人新老更替,每个人每一天都在行走这个过程的路上。
有时候静心思考,我们一生一直在重复地做一道简单的加减题。从出生之日,我们的年龄不断增长,认识的人经历的事越来越多,人生的阅历会不断丰富,这一些都是加法;换一个角度去看,我们一天一天走向人生的暮途,过去的每一个昨日都是生命里不可重复的一天,身边的亲人也会一个一个先后离开我们的生活,这就是人生的减法。有些事情我们可以掌控,有些事情我们无力回天,能够做到的,唯有趁老人在世时,多陪伴多照顾,因为你无法预测,老人会在什么节点离开我们,不要让自已留下终生的遗憾。
小弟把一束鲜花放在伯母墓前,我们兄妹几个恭恭敬敬磕了头,站起身肃然默立。天色渐晚,整个墓园暗了下来,在心中默默祈祷:伯母,您老人家劳累了一辈子,如今长眠地下,安安静静地睡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