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陪着爹娘逛北京,爹说:
我们现在过的是神仙过的日子
文 | 张宜霞
我们的祖国改革开放40多年来,人民的生活越来越好,出门旅游的人们开始多起来。2008年5月28日至6月初,我和爱人陪伴着爹娘坐上动车到北京逛了几天。现在回想起来,还是有满满的幸福和回忆。
考虑到爹娘的身体,不想让他们太劳累,我们就住在天安门附近的宾馆里。一进宾馆,娘的眼可就不够用了。先把整个房间看了一遍。刚刚坐下又站了起来,一会摸摸床单,一会呼拉呼拉枕头,一会又试试水龙头里有没有水,我告诉娘:热水凉水都有。并详细介绍了房间的设施和使用方法。她很吃惊,咋住这么好的地方?然后娘的身子稍微向后一仰看了看门口小声问我:“咱住一夜得花多少钱?”我告诉娘:“100元!”我虽然只说了六分之一,勤俭持家的娘还是心疼不已。娘小声给爹说:“100块钱能买一布袋粮食。”

到北京的第二天,去百货大楼给爹娘买点东西。每买一件东西,娘就会看一次我的眼睛,我知道她是在问我:花多少钱?我全部打一折小声告诉她,这样娘的心里会好受些。娘偷偷地给我说:“这里的东西都比银山集(老家的乡镇驻地)上贵,买点意思意思就行了。”爹说:“光给我买点茶叶就行,其他的我什么都不需要。”不知怎的我心里莫名地很酸很酸,觉得陪她们太少,来的太晚了,亏欠他们太多太多。

从百货大楼买完东西,我们又逛了一会王府井大街,去吃狗不理包子,然后回到住处。我问爹娘:“明天我们去哪里?”爹一脸严肃并用不容商量地口气说:“先去看看毛主席!”
第三天,我们怀着崇敬的心情瞻仰了毛主席遗容。在毛主席遗容前,爹拉着娘的手共同庄庄重重地、恭恭敬敬地、深深地躹了三个躬,看来他们是在家里商量好的。看着他们纯朴、纯真、纯粹的感情和举动,我眼里溢出了泪花。
北京人民大会堂也是必须去看的地方。一走进大会堂,爹娘就要求照相,他们认为,照相是大事,一定要认真对,拍照时,二老的表情严肃。照完相,娘风趣的说:“看看我们像来开会的不?我说:“不像。”娘说:“要提个皮包就像了”。我说:“提个皮包勉强能像柴窝村(东平县柴窝村)的老年人代表”。哈哈,爹娘心里别提多高兴啦。
上下左右都看完后,我们在会议厅的椅子上坐了近一个小时,一方面歇一歇,一方面体会一下在人民大会堂开会的感觉。爹对娘说:“这是毛主席、周总理开会的地方,全中国有大事都在这里开会,主席台上坐的才是真正的大官哩。”娘说:“我给奏梦(做梦)一样。”爹说:“不是奏梦,咱就坐在人民大会堂的椅子上哩。”爹又手把手地教娘按了按表决器。娘“投票”后,高兴地看了看我,又替我投了一票,意思是说:我也会投票了!一脸的满足和慈祥。坐了一会,爹又站起来到走道上来回走动。一会停下来扶着椅子仰着头仔细看天花板,一会又蹲下来用手轻轻地摸摸地毯,最后爹又朝主席台目量了一阵子。爹坐回来后,娘说他:“这是在北京大会堂(忘了说人民啦),你还敢倒背着胳膊来回逛,你寻思你是在咱柴窝庄上啊。”爹憨憨的一笑说:“得看仔细了,回去好给老少爷们说一说。”我说:“时间不早了,咱回去不?”娘幽默地说:“还没散会里,再坐会。”离开大厅的时候,爹不舍地回头又望了望主席台,嘴里嘟囔着:当年毛主席就坐在这个地方。之后我们又去看了看山东厅等,在天安门前留了影,爹娘兴奋不已。
第四天,我们来到了故宫。以前,爹娘只在电视上见过故宫,这次来到后,他们看的很仔细。爹好像是研究故宫的“专家”,不断地给娘讲这讲那。期间,我爱人偷拍下我最喜欢的一张照片,别提多真实。照片里:我和爹娘站在故宫博物院珍宝馆前,隔着玻璃认真看国宝级的文物,爹用两个手挡住光,自己在旁边专注地看着;我用手指着一个地方,好像在给娘说着什么;娘有点累了,双手拤着腰,但看的很专注。

六月一日,我们早上4点半就起床了,去看升国旗仪式。因为过儿童节,还有军乐队行进演奏。升国旗的时候,爹和娘整了整衣服,用非常庄严的表情仰望着国旗一动不动。他们要把对国旗的尊重用这个姿势表现出来。回去的路上娘说:“别说4点半来了,2点来也值。”上午,我们又去看了九龙壁,别提看的多仔细。爹说要照张像,因为龙是神灵。
我们这次北京之行,安排的不慌不忙,不急不躁。上午出去,下午我们就在宾馆喝茶聊天,晚饭就到宾馆前面的“牛哥小餐馆”喝面条、吃水饺。
吃饭期间,爹喝了点酒,话有点多,给我爱人显摆说(我已听过好几遍了):“我年轻的时候练过‘飞毛腿’,腿肚子上天天绑着沙袋子。沙子的数量由少到多逐渐增加。如果有要紧的事,把沙袋子解下来走路飕飕的带着风,所以我到现在也不怕走路。”爹还给我们讲了许多陈年往事。娘也插话说:“我们现在过的日子多好啊,想吃肉就吃肉,想喝酒就喝酒,还跑到北京天安门边上来吃肉喝酒,以前的大地主也没有我们现在的日子好。”爹说:“我们现在过的是神仙过的日子。”这时,我爱人提议:“咱们回去的时候坐飞机回济南。”爹娘听了既兴奋又胆怯,激动的像两个孩子。
到了首都机场,候机大厅的宏大、豪华和人流可把爹娘惊的不轻。一踏上返着灯光的玻璃地板,娘就使劲地抓住我,怕滑倒了,眼里透出了惊奇的目光。爹问我:“大妮,这些人都是来坐飞机的?”我说:“是。”爹说:“天天这么多人吗?”我说:“天天这么多人,赶上节日人更多。”爹很纳闷,好像自言自语,又好像在问我:“怎么这么多人坐飞机?”娘开玩笑地说:“这一大屋子人的命都比咱值钱!”爹娘互相望了望,好像是在互相鼓励。最后下了决心:“坐飞机回济南!我们这辈子也坐过飞机了!”
我爱人是我们这次出行的“后勤部长”,安排吃住、摄影、买门票等等。我从爹娘的眼神里读出来,两个老人对这次北京之行和闺女女婿的安排是十二分的满意。但我们回到济南后的第二天,爹娘就回他们的小山村了。我理解他们,因为济南已经盛不下他们的幸福了,他们急于回去给乡亲们分享。
后来,爹娘把洗好放大的照片放在正堂屋八仙桌后边的条机上面,以纪念他们的北京之行。逢人便说:我们上北京来,吃的什么、住的什么、看的什么……不厌其烦,一说就是好几年。

(我与爹娘在人民大会堂)
在北京的一周现在想来是多么的美好。爹和娘是多么的容易满足。在爹娘身边,心里是多么的踏实、安定。
写到这里,我想起了季羡林老先生的话:“世界上无论什么名誉,什么地位,什么幸福,什么尊荣,都比不上待在母亲身边,即使她一字也不识。”我现在没事的时候就愿意翻看爹娘的照片,不为别的,找回幸福!真是:当时的举手之劳,现在的无比珍贵!有爹有娘的日子真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