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暖

文/马龙田

黄昏，日头大且圆

村旁的土地庙默默站立着

娘站在树下，身高逐渐变矮

扶烧火棍，手搭凉棚

嘴干裂，腔长长，呼唤我的乳名

此时，炊烟渐稀，在呼唤声里

锄地者归，卖豆腐者归

筑屋者归，醉若泥水者亦归

唯不见我贪玩的身影

娘的心在着火，腔含烟

声音顺着牵牛花的茎节节攀升

此刻，我正在村边的溪水里摸鱼捉蚂蚱

而老黄牛兀自吃饱

哞声若洪钟，眼若铜铃，仰天啸

我怎么就听不到娘的呼声呢

脸上印满蝴蝶、蜻蜓、麻雀，发若张飞

娘一直不歇地喊

声音如核桃裂开，脆如甜瓜

突然，电话铃声骤响，惊醒

一场多年的情景在梦里集中

面对城市的灯红酒绿，一滴久别的泪

挂在脸颊，我不敢低头

怕那泪水被娘的声音震落

我知道自己回不去了，娘已不在

但娘的喊声，一直温暖在耳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