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回洛师
王爱云
从小到大嗜书如命。小学四年级就看老师订的《人民文学》,看《今古传奇》。初中上学的时候,一天就知道看小说,有时候一周能看五本《鹿鼎记》,可以说就是金庸、琼瑶这些作家哄大的。由于乱看闲书,初二就戴上了眼镜。人懒,理解记忆还不错,所以对文科比较偏重。一个能考第一,一个就是倒数。常常被语文老师夸,被数学老师批,一时喜,一时忧的。
记得八六年七月中考那天,个子魁梧的兰一斐老师在宜中考察了我,问我愿不愿意上师范,我说好,等到九月份就上了师范。
到了学校,兰一斐老师给我们上《写作与文选》,他喜欢陶渊明,出版了一本关于陶渊明的书,后来去西安开了个文化传媒公司,他编剧了《关中往事》等一些电视剧,成了文化名人。教语文的谢银峰、张世辉、焦红伟、兰一斐都给我留下深刻印象。张世辉办文学讲座的时候,读胡适的,“两个黄蝴蝶,双双飞上天”,那神态如在眼前。后来联系上了谢银峰老师,他现在在西安外事学院任教。洛川师范宜川教师不少,王宏博、兰一斐、谢银峰、丁新华、刘龙、王根科……见到他们就像亲人一样。
父亲送我去的时候,已经开学了,表姐夫跟我们一块去的学校,问谁是宜川的,李璠玲说她是秋林的,然后我就在宿舍住下了,慢慢的认识了好多同学。
星期天,经过后子头村,跟璠玲或者其他同学去县城,买些东西,吃一碗凉皮或者饸饹,吃几颗洛川苹果,就觉得是莫大享受。有时也去洛川农机校,找熟悉的同学老乡玩。
在洛川师范灶上打了饭,男同学就圪蹴在饭厅吃,他们都打第二碗的时候,女生还打不上饭,队伍排得长长的,每天吃饭就像打仗似的。男同学饭量大,有的一天能用二三斤饭票,饭票总是不够用。女同学就节约多了,我跟馥珍两个人就每次合打一份菜,这样日复一日吃着。灶上饭吃腻的时候,就有附近的农民,用家里做的洋芋擦擦,和面片,蒸红薯,让同学拿饭票换,我就换过很多次。
关于师范,我上的懵懵懂懂,每天早上在费玉清的《一剪梅》中起床,梳洗,跑操,上课。那时候流行的就是《冬天里的一把火》《一无所有》,尖头皮鞋,喇叭裤,太空舞,迪斯科,有些学生就能紧跟时尚。化学老师穿细细的高跟鞋,叮咣叮咣从楼道过来了。同学们听见脚步声,就能知道哪个老师来了。
那时候,我的数学、化学、物理简直不堪一提,可讽刺的是我作为物理课代表,常配合老师收发作业。
一到上某些课脑子就犯迷糊,瞌睡打盹,根本弄不清二面角,微积分,有机化学,匀速直线运动,这些抽象的东西,只好硬着头皮学呀,要考试嘛。
初中以来我的学习,就是坐过山车,历史、生物、英语有时可以考一百分,数学化学能勉强及格就不错了。
八九年考试的时候,把新玲的历史卷给冬英还没递过去,说实话,我一个字都没看,却被巡考的发现了,那事故弄的我不会给人家解释,只道歉是我照抄犯了错,跟新玲在马老师办公室哭鼻子,一时间成不学无术的“名人”了。后来教务处的尚生辰,送我们毕业的时候说,你是王爱云,语文学的还不错,在《山西青年》发过文章,回去好好工作吧。
平时我爱到图书馆借书读,像《红与黑》《复活》这些古今中外的名著,一本本拿来读。中午不午睡,春天、夏天在秦家寨的槐树下看书,在开着一串串白花的甜蜜时光里,书也沾满了香味,读书就是一件极美的事儿。课余跟五班的李延琴聊天,看她们办文学小报《萌芽》,把自己写的文字给他们投稿。那时候出版文学小报,需要刻蜡纸,油印出来,热爱,是一剂良药,他们干得津津有味。
我这个人天生内向怕羞,农村人没见过世面,又自卑,班级跳韵律操我不参加,扭秧歌我不参加,要是有人在大庭广众下看我,恳的走路都能把自己绊倒。
音乐老师教五线谱试唱,我听几遍就会了,等上课叫我起来唱的时候,紧张的脑子一片空白,这些五线谱跟蝌蚪一样,好像又不认识了。大家就取笑我,下面啥都会,一亮相准卡壳。
我这人脑子天马行空,不受约束。我个子不高,常在第一排坐,粉笔沫吃的最多。有一次上兰一惠的地理课,他一点名,就错了。想起了一些关于“蔺岱”的几个老师点名的读法,有的叫rui岱,有的叫jiao岱,有的叫lan岱,然后就笑,笑的老师没法上课。
洛川师范,同学们好像都比我成熟,郭生成常笑眯眯的聊天,李建中戴个眼镜,陈杰、余世华爱写书法,马占峰、郭肖军、王文科,特立独行,动不动就溜了。王文科文学好,常看唐诗宋词,聪明,升迁的快,谁知道后面竟发生了令人扼腕叹息的事,真是可悲。
有人说,班里前面的同学一般学习认真,后面的同学关系活络。那些高个子路耀光、蔺岱、郭长安、刘延升,李国科,张晓安,跟他们几乎没有说过几句话。他们在后面坐着,比较活跃。
我的室友王馥珍,刚进宿舍的时候,一根乌黑的长辫子,性格开朗,跟我一起打饭,一起聊天,对人无微不至。她非常勤快,我鞋子脏了就拿去刷洗,她感冒的时候,直言不讳地对我说,你这个人不会安慰人。她说,回去工作的时候要自己弄块地,种些菜。毕业后有两个愿望,入个党,上一回大学。她对我影响很大,我从学校出来,九四年参加陕西师大函授学习,九八年去教育学院脱产进修汉语言文学本科,学了两年,从带小学、初中到高中,哪个学段教学都体验过,无论工作多忙,始终坚持读书学习做笔记。
2007年同学聚会的时候,她没有参加,2008年我去咸阳她家呆了两天。说起以前的事情,仿佛就在昨天,如今她工作,照顾家庭,开车旅游,依然是啥都难不倒的风风火火的大姐。
我没事了最爱跟芳萍、淑萍、长凤玩。跟刘东英学唱歌,翻山越岭去她家,记得她家窑洞后面摆放在架子上整齐的面瓮。冬英纯朴,就是一勺白糖也要跟人分享。也有耐心,一两学期织一件毛衣,织的一丝不苟。杜长风,跟我走遍了学校周围的角角落落,话语说了千千万万,八八年五一还跟杜长凤去了黄龙她家,看黄龙四围满山的青翠,宜人风景,吃她母亲做的豆瓣酱……
我同桌李毛勇爱唱歌,给大家教过《地道战》,子长人的发音,他们把j、q、x说成z、c、s,说《几何》就是“子孩”,常惹得同学们学舌。那时候文选老师焦红伟叫大家朗诵《凤凰涅槃》,王文科、韩金芳两个人在前面朗诵,大家齐声在后面朗诵,凤凰涅槃,集香木自焚的凤凰飞来飞去,好久都在脑子里回荡……
韩金芳长跑快,爱演讲,普通话好,抑扬顿挫,她旁若无人激情昂扬,气场真是强大,常常在台上拿第一。
还记得,考试作文老师让写个人传记,白艳艳说写的我,白艳艳随性直率,问我说,有人拿刀子扎一块苹果递给她,这是什么性格。
芳萍、淑萍是洛川人,她们两个也常跟我散步,聊天,我妹妹出事的时候,我去洛川见了芳萍,跟她在一起的点点滴滴,我都记得。侯晓玲、郭同华,分别是子长、延川的,她俩性格很温柔,同华,跟我坐过同桌,后来再也没有见过面。
陈晓梅、雷彩霞、安晓娟、薛琴、王新玲,我们都在一个宿舍,彩霞是美女学霸,晓梅温文尔雅,薛琴、晓娟成熟温暖,新玲能干会组织活动。
李璠玲人情练达,刘桂艳豁达热心,朱艳妮娇小玲珑,盛晓琴柔情似水,每个人的音容笑貌,都历历在目。同学情谊深,后来朱艳妮孩子在宜川上学,我们在一起爬山、吃饭,今年去志丹开会,也跟她转的看了刘志丹的纪念馆。在西安跟晓娟有过交集,开会黄陵去过艳艳家,冬英家。
张昕军、魏华、刘臻,是理化实验班分过来的,延安来的他们,新潮活泼,给班里带来不一样的气息。
在学校怎么念书一般都忘记了,记得的就是开运动会的热烈场面,元旦晚会的热闹气氛,李尚龙老师把一些同学名字编成谜语让大家猜,马永昌老师的温和沉稳,记得开会时学校领导刘秀连、李子懋、张生荣讲话的语气神态,个人风采……
2005年去市一高学习,无锡老师在那里跟洛川老师一起工作,见到了刘龙、刘秀连老师,昔日的洛川师范已经变成了高级中学了,洛川师范的历史使命已经完成,到了那里,只觉得物是人非,找不到上学时的感觉了。
多少次梦回洛师,洛川师范,我们的青春在校园里葱茏,理想从这里放飞,走出校园的同学们,像出巢的鸟儿,有的在教育教学的岗位上桃李芬芬,有的在行政岗位上风生水起,各行各业都有洛师人的奉献,洛师精神如一盏灯,点亮了我们脚下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