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音石（二）（短篇小说）
张 军
二(素素)
自从我记事后，就没再见过我的妈妈。五六岁时候，看着别的小朋友整天拉着妈妈的手撒娇，回到家我扑到爸爸怀里，直问“爹，我娘呢？她为什么不回来看我？”。爸爸抱紧我“素素乖，等你长大点你娘就会回来找你”，一旁的爷爷奶奶扭过头，偷偷的抹着眼泪。
上了小学，从其他同学的嘴里，我知道了妈妈是个广西女人，我两岁时她去了外地，从那时再没有回来。爸爸和年迈的爷爷奶奶拉扯我一天天长大。我回到家中，委屈地对爸爸嚷“爹，你不是说我娘过一年就回来吗？她怎么还不回家，同学们都说我娘是个广西野女人，跟着外头汉子跑了，不要我也不要你了……爹，我娘不是野女人，她还会回来，回来找我，回来找你，是不是呀，爹！”我呜呜的哭着。爸爸用粗糙的大手拭去我腮边的泪，领着我走出院子爬上了西山，坐在观音石下。他先是给我讲起了观音石的传说，然后他指着西南的方向，一片一片的山怎么也望不到头“素素，你娘的老家在几千里外的山那边，这中间隔着山隔着江，那里有你姥爷姥娘，还有一个小姨一个舅舅。你娘不是一个野女人，不管她在什么地方，她会挂念着素素挂念着这个家！咱们现在不知道她遭了什么事，她走后没有回过广西老家，也没能回咱这个家！别听那些人瞎说，你娘她不是一个坏女人，你娘是观音菩萨派下凡间的仙女，专门来救爹这种可怜的人。素素，孩子乖，好好地读书，等将来你有出息了，咱爷俩一块去找你的娘！”。
山顶上从西南吹来的风呼呼地刮着，吹干了我的泪痕，凌乱了爸爸的白头发，一老一小站在山顶，凝望着西南方向，在遥远的地方，那里有妈妈的寨子。
十岁那年的春天，爷爷和奶奶先后离开了我们。爸爸一个人即当爹又当娘，白天出门打工，晚上洗洗刷刷，还笨手笨脚地学会了缝缝补补。早上他一般做好两顿的饭，中午放学我热热凑合一顿，晚上回来他都是炒两个菜，说是我正长身体不能缺了营养。
放学后我割捆青草先喂小羊，然后拌好饲料喂鸡喂鸭，最后我才坐下来写作业。有时候爸爸回来的晚，我烧上水做好粥，馏上干粮温在锅里，等爸爸回家就可以吃上热乎饭。再后来我学会了炒两个简单的菜，这样一来，劳累了一天的爸爸回家就不用再操劳家务，我一个人顶起了家里的活。
我们爷俩相依相伴的过着简单的生活。只是在有月亮的晚上，我常常看见爸爸一个人坐在院中，痴痴地对着月亮发呆，我知道，爸爸此刻又想起了妈妈。其实，我也无时不刻地在想我的妈妈。
上六年级那年的一堂课上，我突然感觉两腿间潮湿，以为尿了裤子，低头去看，血乎乎一小片浸出衣服，我不知所措，这是怎么了，刚才还好好的，也没有碰着，怎么流血了？我是不是得了什么怪病？我的眼泪忍不住滴滴嗒嗒掉在课桌上，初始还憋着不出声，后来实在憋不住，伏在课桌上放声大哭。当时正上语文课，上课的李老师是个三十多岁的女教师，她走过来轻轻拍拍我的肩“素素，怎么了孩子？”，李老师和蔼地问。
“李老师”我哽咽地说不下去“老师，我，我要死了！”。
“孩子别着急，到底怎么回事？你给老师讲”。
“老师，我流了好多血”。我指着凳子。
“同学们，大家先上会儿自习课。我带素素去看看”李老师拉着我的手去了她宿舍。
屋内，李老师拿出了一个卫生巾，她告诉我女孩子的一些小秘密“这本来该是妈妈告诉女儿的，可你妈妈不在身边，你爸一个男人也不会这么细心”，李老师又嘱咐了我一些注意事项。
从那之后，我才明白这是自己长大的一个标志。我不再是个小孩子，已经长成个大姑娘了。
有一天我们爷俩吃完饭，爸爸慈爱的看着我“素素越长越高，比你娘要高了。眉眼长得真像你娘，漂亮的像个仙女。你娘如果看到你现在的模样，该有多开心”。
“爹，别想我娘了，她现在不一定想咱爷俩”，我劝着爸爸。
“不，孩子。你娘不是心狠的人，她一定挂念着你挂念着咱这个家”。爸爸叹了口气“等你上初中住了校，我找人重新盖盖这个院，这些年钱也积攒的差不多了。你娘走时说想盖个楼，我一定修个敞敞亮亮的楼。哪一天等你娘回来，见到我们新盖的楼房，一定会高兴的不得了”。
暑假过后，我去镇上读初中。就在这一个学期，爸爸在家盖起了一座二层小楼，院墙抺上水泥，院里硬化道路，楼下花坛种上黄杨，冬青，整个家宽敞明亮，像乡间的小别墅。
新房晾干后，我们爷俩高高兴兴搬上了楼。我的房间在二楼，还带着卫生间和浴室，一点也不比城里的房子差。我高兴地在房间里走来走去，摸摸这儿摸摸那儿，心里头乐开了花。晚上我和爸爸多炒了几个菜，像过节一样。爸爸一个劲往我碗中夹菜“素素，高兴吗孩子？咱们盖的楼不落后吧？”。
“不落后，爹。比城里那些楼还要好”我也忙不迭给他夹菜“爹，你也多吃点，这段日子你都瘦了”。
“你娘要是在，咱们一家三口，该有多好”他放下筷子“阿榕，咱家盖上楼了，素素也读初中了，你要能回来，咱一家就团圆了”。
爸爸的眼睛上起了一层雾，看着一天一天老去的爸爸，我的眼睛也蒙上了一层雾。
初中三年很快过去，三年间我的个子猛长，已经长到一米七二。鉴于自己的学习情况和兴趣爱好，毕业时我选择进一所“3+2”的幼儿师范，和孩子们在一起，会让人葆有一颗纯洁童真的心，和孩子们在一起，每天看着他们天真无邪的笑脸，会让人忘记这世间所有的不快。其实在我心里，也非常渴望做一个能够照顾小孩子的母亲。我的童年缺失了母亲的爱，这是人生中的一大缺憾，我希望天下所有的孩子，都能在父母的陪伴下健康成长。
再说说我们村这几年的变化吧。先是有几个野行者发现了村北大峡谷，并为其壮丽的景色所折服。后来，游玩的人越来越多，市电视台还专门做了一期报导。旅行者之间的口口相传，再加上媒体的积极介入，大峡谷成为远近闻名的风景区。村里又积极争取镇里县上的支持，先是修了村里通向镇上的大道，后又在不破坏原有景观景貌的前提下，依势整修了峡谷内道路，还特意邀请市里的专家学者，结合村里古老的传说，为每一个有特色的小景点编写成民间故事，印成精美的画册发放给每一个游客。村里又组织部分村民集中培训了三个月，成立神龙大峡谷景区委员会，把人员分成管理组，导游组，后勤应急组几个部分，乡亲们在各自岗位上，勤勤恳恳履行自己的职责，想想不用离开家门，就可以挣一份满意的工资，这是多么美的一件事！爸爸也终于不用整天奔波出去打零工，村里安排他作了一名清洁员，他非常高兴，年纪渐高体力越发不如从前，如今这差事不算很累收入也不错，有一次在家里他和我拉呱“电视上有驻外大使，形象大使，我现在也成了大使”。“爹，你是什么大使？”我打趣道。“我是环境保护大使”。我的爸爸，竟然给自己赋予这么高的一个头衔，哈哈哈，我当时笑得弯下了腰，不管怎样，看着半生劳苦的爸爸脸上洋溢出笑容，我真心替他高兴，但不知为什么，同时心里泛上一股酸楚的滋味。
入学后不久，我的歌唱天赋渐渐展露，老师和同学们都夸我嗓子好歌声甜，于是我加入了学校相关文艺组织，在老师们的悉心培养下，我先后几次获得了“校园杯”歌唱大会的金奖，成了市里小有名气的年轻歌手，市电视台娱乐频道还对我做了一期专访。成功的大门，似乎已经打开。
最近一段时间，我正筹备参加“大地杯”青年歌手大奖赛，我准备的曲目是广西民歌，可能真的遗传了妈妈这方面的基因，也可能因为我的妈妈是广西人，所以我对那处从未去过的地方充满了向往，唱起广西民歌我就饱含着激情，因为我歌唱的是母亲的故乡，一声声歌里倾诉着我对母亲的思念。
初赛复赛一路过关斩将，我顺利挺进前十名。再过一段时间，就要举行决赛，我一直在辅导老师指导下，紧张而有序地准备，老师们一直鼓励我，也看好我，认为凭我的实力，完全有能力夺取冠军，我自己也信心十足。
有一天，我正在练声，指导老师把我喊出了排练厅“素素，晚上大赛筹备组有关领导和赞助企业老总一起，邀请你们几个晋级歌手吃个饭，大家聊一下。这可是个好机会，只要领导看好你，投资方老总支持你，你这个冠军十拿九稳”。我点点头，心中暗想，我已经不是那个上不了台面的乡下黄毛丫头，这几年各种比赛参加了不少，应付这种场面上的事不在话下。
晚上的宴会设在一个高档豪华的五星级酒店，我还是第一次上这么有档次的地方吃饭。席间，我们几个轮流给领导敬酒，又分别举杯敬大地集团的王总。她们依次敬完王总，我举起盛着纯净水的杯子走到王总身后“王总，您好。我是这次参赛歌手王素素，请多关照。我敬您一杯酒，感谢您对此次赛会的大力支持！”。
王总离座站起身打量着我，我也打量着他，五十出头戴一付眼镜，文质彬彬不像个我心目中想像的那种商人形象。“素素”王总盯着我“咱们五百年前是一家，一笔写不出两个王，对不对？”，“您说的对，咱们是一家人，您要不见怪，我称呼您一声叔叔”。我见王总毫无架子，一上来就与我攀亲戚，也就顺着他的话头说下去。
“不，你应该叫我一声大哥，显得我年轻。我是真喜欢和你这样的年轻人在一起，和你在一起，我浑身充满了力气，仿佛回到三十年前”王总拍拍我的肩膀，眼光热辣辣的，我有些慌乱地躲开了他的眼神。
“我说素素，敬大哥不能用纯净水。来，换上酒，这样才能显出诚意，显出一家人的味道”。
“对不起，大哥”叫出一声大哥，我感觉那么滑稽，老总们都这样吗，充自己年轻“我不喝酒，因为对嗓子不好”。
“就一小杯，不会坏了嗓子”王总坚持要我换上白酒“要不就是不给我这个大哥面子，不给我面子也就是不给在场所有的领导面子，不给面子这比赛……”。
一旁的人也纷纷劝着“素素，王总是这次比赛的赞助方，没有王总的大力支持，哪里会有这场比赛，你怎么能扬开名气？”。
无可奈何，我端起一小杯白酒，与王总碰了一下杯子，一仰脖喝了下去，热乎乎地辣嗓子，呛得我掉下了眼泪。人在社会上，有很多时候你无法坚持自己，有很多的无可奈何，或许你并不认同，或许你心里反感，但在一些场合中，你必须无可奈何地服从游戏规则。
回到房间洗漱准备休息，忽然传来了敲门声，是谁这么晚来找我？透过猫眼我看一张酒醉的脸，王总，他有什么事？打开门请他进来，他把门带上一把抱住了我，两只手不老实的在我身上乱摸“小宝贝，陪陪大哥，这次冠军就是你的！”，我不知哪里来的力气，使劲推开了他“王总，请放尊重！我不是那样的人”。他又上来拉扯我，我一下打开门“请出去，再这样我就报警！”。他一看我态度如此坚决“好，你不识相，有识相的人！装什么淑女！你还想得冠军，门都没有，坏了我的心情，没你的好事！”……
第二天，我毅然退出了这场比赛。
毕业后我面临两种选择，一是留在城里继续参加各种比赛，争取能拿到省级或国家级的奖项，走一条专业从事音乐的路子；二是回到老家考幼儿教师编制或自己办一所幼儿园，那其实是我最初的愿望。我决定回家与爸爸商量一下，虽然他老人家没见过什么大世面，不知为什么，每次坐在他的面前，我都有一种特别踏实的感觉。在我心中，他一个人是父母亲的综合体，无论是人生路上需要面临选择的大事，还是女孩家心里的一些小秘密，我都想一点一点向他倾诉，也许爸爸并不能给我什么人生的指导，但只要看见他慈爱的目光，我心中郁结的块垒似乎被这温暖的目光熔化了。“你想干啥，爹都支持你。俺相信妮子走的路不会错。爹没多大本事，也不认识场面上的大人物，一切都靠你自己”爸爸坐在椅子上，喝下一口茶“俺是山里人，也没读过多少书，也说不出个啥道理。俺只想看到俺妮子高高兴兴的生活，其他的事并没有那么重要。一个人活这辈子，啥最重要？身体没毛病心里敞亮亮的最舒服”。我的爸爸，其实你说出了人生最深的哲理。
正当我谋划我的未来时，一天村里担任支书的本家五叔找上了门“三哥，听说素素毕业了，联系好工作了吗？”。
“五弟，还没呢？这不正为这事发愁呢？”爸爸一边把五叔让进屋一边冲楼上喊“素素，你五叔来了，快下来沏茶！”。
我应了一声跑下来，麻利地泡好茶，给他俩各自倒了一杯。
“素素可是咱市里有名的歌星，找个工作应该很容易”，五叔喝一口茶，又说“我呢这次来有个想法，想和三哥和素素商量一下”。
“什么事？五弟你直说，咱一家人你还客气啥？”“是这样，咱村现在的旅游事业出现了一点问题，你看咱这大峡谷并不很长，大约三个小时就能逛完。游客至多在村里吃顿午饭，很难带动经济发展。我和村两委一直考虑能不能增加个项目，把游客留下，让他们能够住在咱村，这样咱就能发展民宿项目，但是怎么把游客留下呢？我们一直琢磨不出一个好项目，正巧，听说素素回来了，我就想能不能让素素挑头，组织起一帮人，咱们办个乡村大舞台，咱们把原来耍龙灯舞狮子踩高跷那帮老人请出来，让他们带带年轻人，再加上素素这个明星给咱撑起台柱子，我估摸着准行”五叔转头问我“素素，你愿意留在村里带领大家做这件事吗？”。
留在村里，办个乡村大舞台，我从来没有过这个设想，此刻五叔猛地提出来这事，我并有立即答复“五叔，这么大的事，你让我仔细想想。不知我能不能挑起这么重的担子？”。
“你准行，素素，你考虑好了给叔说一声，只有你点头，咱就立即着手筹备，我听你信儿”五叔说完出了门。
我和爸爸坐在屋里，好长时间都不说一句话。“素素，按说爹不该劝你留在村里，但爹心里却想天天见到你，你在俺身边心里踏实，你不知道，你在外边的时候，爹天天吊着一颗心，害怕你一个女孩子在外面上当吃亏，这现在社会上风气不好，电视上有很多这种报导，尤其是演戏唱歌的，乱七八糟什么事都有。爹就想呀，俺的素素可不兴这样，你娘走的那天，还千叮咛万嘱咐让俺照顾好你，如果你有点什么闪失，万一哪天你娘回来，我咋给她交待？如果你留在村里，天天守着爹，俺也放心，再说村里也没有外边那些乱事，一个村的老少爷们知根知底。爹是怎么想的就怎么说，大主意还是你自己拿！”。
爸爸的话让我陷入了沉思。留下还是出去闯？这些年来村里乡亲没少照顾我们爷俩，小时候我的衣服毛衣，是大婶大娘们一针一线，熬灯熬油做的，谁家做个稀罕饭，经常拉上我们爷俩一块吃，大家都是看着我这个没娘的孩子可怜，看着爸爸独自一个人拉扯我不容易。我早就有为乡亲们做点什么的想法，举办乡村大舞台，既能带动大家增加收入，又能发挥我的专长，对，这样的事我一定要做。不能上电视面对全国的观众，在乡村舞台上我一样能唱出最甜美的歌！
乡村大舞台获得了巨大成功。尤其是我的压轴曲目，更是好评如潮。舞台上我一身壮族服装，带上妈妈留下的那套银饰，一曲嘹亮的广西民歌响彻在山村，飞上了云端，随着风飘向了西南，那里有妈妈的寨子，那里有未见过面的外公外婆，还有我的小姨和舅舅。
省市两级电视台陆续对我们的乡村舞台节目做了专题报导。对我们村这种以生态旅游为基础，乡村文化搭戏台的绿色发展模式给予充分肯定并大力宣传。听五叔说，省里的有关领导号召全省有条件的农村，学习我们村的先进发展模式和理念，我们这个世世代代深藏在大山里的小村，一夜之间在全省扬出了大名。游客数量随之成倍的增长，我们的乡村大舞台越发的受到各方面的关注。
这一天下场后，有一位省电视台的老师找到了我“王素素同志，我们节目组同志开了个会，一致同意推荐你参加中央电视台《民间歌手直通车》栏目，请你近几天准备一下，赴京参加节目录制”。听到这个消息，我激动的跳了起来，能上央视录节目，那是我梦寐以求，日思夜想的事情，原来参加那么多歌唱比赛，就是为了有一天能登上央视的大舞台，但付出了那么多努力，却始终没能如愿以偿。本以为留在村里，永远没有机会再去圆这个梦，万万没有想到，是乡村大舞台，圆了我一个上央视唱歌的梦想。
尾声
(老三)
这个月十五的上午，素素在北京打来了电话“爹，我是素素”声音里压抑不出的喜悦“你今天晚上八点半，一定要看中央台娱乐频道，我们的节目今天直播。爹，你女儿登上央视舞台了，为我高兴吧！”。
“高兴……”我竟然再也说不下去，这么多年无论遇到什么事，我从未掉过一滴泪，今天听到素素的电话，突然间泪流满面。
晚上八点半，看到了电视里的素素。她站在央视大舞台上，云雾缭绕间穿着一身壮族女儿装，戴着她娘留给她的那套银饰，踏着云驾着雾，一曲甜美的广西民歌似在天上的云雾间飘出，真像个天上的仙女。
看完节目我走出院门爬上西山，月亮在天上，照着西山照着村子，也照着跪在观音石前的我，今晚的月亮真圆啊，像我和阿榕圆房那晚的月亮，也像阿榕离开家那晚的月亮。我恭恭敬敬冲着观音石磕了三个头：救苦救难的观音菩萨，阿榕现如今在哪儿啊？如果她也看到了今晚的节目，一眼就能认出素素，女儿好像她的翻版，只不过比她高一些，那眉眼那鼻梁，还有微微翘起的嘴角，娘俩就像一个模子扣出来的。观音菩萨，救苦救难的神灵，如果您知道阿榕的下落，请告诉俺，无论千里万里，无论天南海北，俺一定会带着素素去和她团聚。俺已经等了十六年，五千八百四十多个日日夜夜，每一刻俺都在盼着那一天。
(后记：某省公安厅网站发布了一则消息。我厅打拐办近日在某山区偏远农村解救数名被拐妇女。其中有一名五十岁左右，身高一米五六，患有精神方面疾病，据她现在的丈夫交待，该妇女已被拐卖近十七年，只知道该妇女是广西人，她从未说过自己老家具体在哪里，被拐半年后即患上精神疾病。我办在解救该名妇女时，她已经被锁在杂物间近十年，我们曾试图与之交流，仅能听懂她喃喃喊“苏苏”，有知情者可与我办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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