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爆玉米花的老头,姓杨,住在一个距县城10里的沟里。四、五年前我曾在他那里爆过玉米花,边烧火,边和他聊天,知道他和我的领导是一个村的本家,他的孩子和我的领导是同学,并不笨,但没有我领导的运气好,没有考上学,回家当了农民。
时光如梭,几年过去,这件事我本没有忘却,但是眼前爆玉米花的老头是不是我领导的本家的老杨,我确实拿不准。这几年爆玉米花的人越来越少,况且前几年老杨看起来都六七十岁的人了,现在也该在家颐养天年了!眼前爆玉米花的老头,从他站起来用大茶缸往爆米花机里装玉米的动作看,他的背一有点驼,穿一身很旧的灰中山装,头发灰白,一个破旧的炉子,一个大竹篓后边续了扎了口的旧编织袋。木墩上支了一架玉米花机,一个手摇的小鼓风机,一辆掉了一个脚蹬的三轮车,这是他挣钱的全部家当。
时间已是晚上10点多了,因为我母亲去倒垃圾见他还没有收摊,便回家挖了玉米,和我一道去爆米花。我开始绞起了鼓风机,他开始用小煤铣往炉里填煤,四射的火星,照出他满是沧桑的脸膛。“你是不是杨沟人”,我问,“就是”,他答道。就是他老杨!今年多大岁数了?属大龙的,今年是81了。这么大的岁数还出来挣钱?“不干不行,家中还有事!”他说。原来杨老汉两男三女,也应该是吃不愁,穿不忧的光景。可是大儿媳前年动手术,花了7万多元,落下了半身不遂的后遗症,孙女又考上了洛阳师院,生活的担子压在儿子身上,老杨为此吃不下,睡不着,拉上几年不用的家当,在王范街租了一间便宜的旧房,重操旧业。
去年暑假,孙女给烧烤摊穿串挣了800元钱,给父亲了500元钱还账,说有了钱想买一台笔记本电脑。老杨得知后,取出压在席子下爆玉米花积攒的钱到银行兑换,毛钱 、 硬币银行不换,跑了3家银行,老杨做难得泪水都快流了出来,最后,还是在信用社遇到一个曾在他那里爆过玉米花的好心妇女,知道他的困境,不厌其烦的给他换了一下。300元的硬币里捡出17个游戏币,还验出一张假50,老杨气得脸拉的老长,回去睡了两天没有起床。可是,他说忘不了信用社那个女的,她再来爆玉米花,他一定不收钱。气了两天,想到孙女的愿望,又挣扎起来。9月开学,他给了孙女整整两千。孙女看着苍老的祖父,想到他年逾古稀,拖着带病的身躯,靠一锅一锅挣来的2000元,哭着说什么也不接,还是他左说右劝,要孙女毕业挣了工资再还他,孙女好歹总算接住了。
屋漏偏遇连夜雨,农村人平素不注重体检,有毛病一检查就是大病。正月十三,老杨的媳妇说头晕,想吐,一送到县医院,脑溢血,住了半月院,谢天谢地,没留下后遗症,三个闺女轮流接去伺候。他很满意。可是,一想到大儿子一家,他又坐不住了!“事没办完,还得干!”不论儿女咋劝,一出正月,他又走街串巷,开始了他的老本行。
“咚”的一声,他一脚蹬爆米花机,一只手用力搬开机盖,热气弥漫,霎那间,他的形象一下子高大起来,仿佛像传说中愚公正在挥动双臂,去移动太行、王屋二山;像战场上的邱少云,炸掉敌人的碉堡,为后来者扫平道路。他那句“事没办完,还得干”的肺腑之言,在我耳旁回荡,我不由的对眼前老杨产生了丝丝敬意……

作者简介:王嘉飞,王范人,祖籍城郊王协村,黄埔抗战老兵后裔。洛宁县卫健委职工,爱好文学书法,曾有作品在《新洛宁》、《县城经济》、《书城》、《牡丹》杂志上发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