误入西海湿地公园
——关于自然和人文精神气质的思考
原创:散文
作者:道之

仲夏的某一个下午,我到新街口西里办事,公务完毕,走出社区门口,抬头竟然看到的是徐悲鸿纪念馆,惊喜的想踏进大院里去,我知道这大概是纪念馆的后门,向坐在铁门外的北京大爷询问进门口怎么走,一个好心的走路的青年问我找人还是干什么,我说正好路过想参观,他说正在装修,大概要到十月份才能进去看展,我向他道完谢,便走出巷口。一直计划要到徐悲鸿纪念馆看看,一直心愿未了,今日因公务竟意外到了纪念馆门口,还是未能如愿。
无所事事,信步胡同,没想到竟误入西海湿地公园。
北沿进,眼前豁然惊艳,入眼的是大荷小荷亭亭立在田田的荷叶之上的尖尖头,这些粉中带紫的荷花多数含苞待放,极少数开放,心思便敞亮起来。

白洋淀的红莲和白莲是我见的多的,这里竟然还有我未见的像牡丹,芍药那样花瓣繁多的荷花,看路旁的路牌科普简介才知叫千瓣莲,还有碗莲,还有冰娇,其色泽形状皆有差异,又各显千娇百媚。嗨!不知觉里竞走到一个荷花盛开的曾有所闻的西海,身心格外的放松下来,便悠然自得的享受一个愉悦的黄昏。
下班的男男女女,散步的老老少少都拿出手机给荷花拍照,他们看荷花的样子都是欣悦之色。
一尊高大的古铜塑雕像引起我的关注,我从他的背后绕到他的前面,他的身后是芦苇,身前是莲花。看石碑记载,才知道这是元代的科学家郭守敬,我前后左右的不同角度的观赏他,这尊古人的艺术雕像深深吸引了我,他的面容平和俊朗,其身威武,周身散发着一股浩然正气,先生左手握书卷,右手向前伸展,似是衣袖翩翩,仪态从容大方,气宇轩昂眼视前方,这尊屹立不动的雕塑在我心里活起来了。
他形体高大挺拔,官帽端正,风度不凡,美的让我仰视。
桥上走来一个武士模样的人,胡子,眉毛,头发修饰的有些古貌,他前后左右的顾盼,最后也立在雕像前端详片刻走到南边去了,栈道上走来戴眼镜的瘦高的弯腰驼背有些形销骨立的知识分子,但他面无表情,他也偶尔停步看看西边看看东边看看雕像然后走南边去了,一个挺着大肚子黝黑的胖圆脸眯缝着小眼睛的青年手机贴着耳朵接电话,漫不经心,样子邋遢而松垮的穿着拖鞋过去了,他专注于手机,风景倒是没有看的,只是溜步。
栈道上有几个模样俊美的儿童,有的瞧水里的鱼,有的看莲花,嘴里絮絮叨叨跟爸妈或爷爷奶奶说着他们的感受,栈道侧边面向雕塑环绕的细小的暗管里喷出雾气,一个小男孩子欢呼着要去抓那雾气,被他的妈妈扯住了,雾气在荷叶间流荡,在芦苇里环绕,淡白色的轻薄的雾气从一排暗管里不断的排出来,在空气里飘扬开来,飘散而去,更显的这尊雕像,这一处风光有了仙灵之气。
在郭守敬三米二高的雕塑前,我们都自惭形秽了。
艺术把古人抬到美的最高境界,他作为真善美形象的典范,屹立在西海湿地公园的一个角落,因为他,西海有了理趣!有了情趣!有了灵魂!有了人文精神的情怀!有了艺术的展现!有了使我浮想联翩的根据!让人们纪念他,瞻仰他,可是他像一个标杆,映衬的凡俗人多么鄙俗不堪啊,使我不禁想到,具有人文精神的艺术能让现代人变美么?我想这来往的人群中一定有精英的知识分子,然而我未找到周身散发着文艺气息的现代人,一个世纪前鲁迅思考如何改变国人的精神面貌,他那时在幻灯片里见到四肢发达,头脑简单,面目麻木的只能作为示众的材料和看客的国人,一个世纪过去了,国人的面貌如何呢?

我一个人坐在石墩上突发奇想,如果这里走着的是屈原,陶渊明,李白杜甫,苏东坡,李清照,鲁迅朱自清会是一番什么样子呢?其实每一个时代都具有伟大人格的人,虽然只是稀少,圣贤在当今也未曾普遍,只怕鲁迅活在今日见了大路上走的,桥上过的,听了那三聚氰胺,苏丹红,瘦肉精的故事更要失望,更要强调文艺来改变国人的心灵了,他过去只是知道酒里掺水的事,现在是食品里掺毒,心肠行为更其毒辣卑鄙,当今社会不知羞耻的人比比皆是,难道是这一个世纪以来,我们的先辈们所奠基的文艺事业堕落了吗?
怎么文艺改变国人精神,国人面貌,国人灵魂的成效甚微?也只是成效一小众文艺人的身上发生效应,而没有整体提升。甚至文艺本身已不成其为文艺了。
然而不管怎么说,我们中国的物质文明却超速发展,我们的自然环境在变美,这是聊以自慰的。
为何我在现代人身上少见那种美好的人文精神气质,那这种人文精神气质是个什么样子呢?就是眼前郭守敬雕像的这个样子?还是戴着眼镜的瞿秋白那文雅庄重的样子?!还是方志敏在执笔《可爱的中国》思考的那个样子?
我想起巴金在他的一篇散文里谈他在法国也是一个黄昏在一个广场上见到卢梭雕塑时的所思所想,他想到国民的优雅的精神。

还是精神?!这个一直折磨我的命题,我思考过无数遍。
此时的西海没有风,树叶凝滞不动,自然宁谧安详,我感受到了西海的深沉的自然的精神气质。
我的心里却吹着风呢,思想像风一样自由,可以胡思乱想。
艺术家的再创造总是把自己心目中理想的人类赋予最美的形态仪表,元代的郭守敬真的有如此神采奕奕的风度吗?我无法考证,据史书上记载,他是一个科学家,发明家,实干家,水利工程师,特别是在元代,知识分子是没有地位的,像关汉卿马致远等艺术家都是愁绪满怀的抒写愤懑。他们是不得志的代表,郭守敬生活在那个时代是得志的吗?他从容不迫,自信满满的样子,他是否在他那个时代抵达了他的精神的理想的彼岸?我不得而知,但既然他作为河北邢台人今日能立在这寸土寸金的京城有纪念堂供后人瞻仰,说明他确实对人类有所贡献。
我围着西海缓缓而行,极目远望,荷花连成一片占尽北头,,芦苇靠近岸边环绕,有时与再力花,水葱连缀,芦苇又似卫士站立一排护卫岸边的待开花的睡莲。

千屈菜,野鸭岛在水中间,淡泊的野鸭岛,鸭舍精巧。
天色青而水光暗。绿头鸭和灰头鸭相伴而游,东游西逛,自得其乐,植物似乎都在酝酿它们的心思,动物也似乎有它们有意义的自由自在的活动。
天似穹庐在头顶,框了这么一个西海,白鱼同水色,群群暗影游动,金鱼在稍深处也耀眼,左摆尾右掉头,灵敏生动。
在这儿见不到水随天走的真正的大海,西海实在太小,我不知为何要给它取一个关于海的名,它既不博大也不精深。
古柳围岸,曲岸通绿荫,绿荫下游人如织,东西南北相看,柳梢下,大片的盾状叶,高耸的紫穗花,花叶芦竹青翠,水葱色泽暗沉。鱼呀,鸭呀,柳呀,人呀,花呀一切都悠然自得的样子。日本作家川端康成说:“自然的美是无限的,而人对美的认知是有限的。”
天色渐暗,我绕了一圈走回到我进来的起点。便往山上看,郭守敬纪念堂在石头山上,树木茂密遮掩,灯火辉煌,我像走在迷宫里曲里拐弯的无目的的走着,只好奇那还未走到的去处,以为新奇在前方索引我向前。
直到我在夜色昏暗中离开,期盼的一场暴雨也没有降临,让我感受一下雨中的西海别一样的风韵。
我想,百年之后,草木更新,人类换代,到那时的自然和人类但愿比现在更好吧。
2019年7月3日

作者简介:周道芝,笔名:道之,网络昵称:道之轶事,爱好:阅读经典,看老电影,旅游,写作(体裁很杂,诗,散文,杂文,小说,随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