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 枣【小小说】

黄学友/文

       红枣这名是娘给起的，缘于她家老房前那棵碗口粗的枣树。

       枣树是秋天栽下的，也是娘和爹结婚时栽下的。娘说：“枣树浑身是宝，树干木质坚硬细腻是上等的好木材;树皮可以入药止痢；花叶可以制成香喷喷、甜丝丝的枣花茶；而枣花蜜则是贵重的补品。”她喜欢枣树，大喜的日子里也就选择了栽枣树。女儿出生时，正逢满树的大枣变红，娘就给她起名红枣。

红枣是娘的掌上明珠，娘一眼看不到她就满村找，再找不到就跑到村口，拖着长长的颤音喊叫：“红枣—红枣——”喊叫声随着山风飘出村子，在田野上回荡。

       红枣在娘的喊声中长大。十八岁时身上的衣服已裹不住胸脯的鼓涨。她那细腻的肌肤，飘逸的秀发，清澈的明眸让村里的小伙眼热。娘想：红枣长大了该找婆家了。于是就托媒说了东村的富生。红枣爹嫌东村山上光秃秃的，兔子不拉屎扎下了穷根，怕红枣嫁过去受苦不同意。可红枣却相中了富生憨厚老实，娘也满意，爹就依了母女俩。

       出嫁的头天晚上，红枣和娘坐在灯下皆不作声，泪水在两人的眼眶里打转，娘说：“红枣，咱山里人虽穷，可嫁人是一生中的大事，你还需要什么就跟娘说，娘尽力满足你。红枣抹了一把泪水说：“娘，别的我什么也不要，就要咱老房前那棵枣树。”娘听了先是一怔，后点头答应。

       第二天一早，红枣爹从村子里找了七八条硬汉子，把那棵枣树挖出来，连根带土抬到了富生家，栽到了喜房前。

       结婚后，红枣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和富生承包了村南一片荒山。那里除了野生疯长的酸枣树，就是裸露岩石，有人说承包这种地方是冒了傻气，她就装作没听见，把山上的酸枣树宝贝般护着。到了枣树嫁接的季节，她从房前的枣树上不断剪下一些接穗，带到荒坡上，和富生把一棵棵酸枣树嫁接成大枣树。

       枣树渐渐长大，她和富生的日子也像熟透了的大红枣，甜甜蜜蜜，夫妻俩更是恩恩爱爱。

       她在山上的时间长了，脸被风刮黑了，身子累瘦了，富生看了心疼，就给她做些好饭好菜。

       他干活累了，红枣就给他捶腰推背。

       一天，村里的啊强来枣林找她。他说自己承包的荒山上也有酸枣树，也想嫁接成大枣，想与红枣求些接穗，红枣就把自己树上剪了接穗给啊强，还教会他如何嫁接法。后来又有不少人来 找红枣求接穗她都有求必应，富生说：“红枣，接穗是用心血培育出来的，再有来的你就收点钱吧。”红枣说：“都是乡邻庄亲的咋好收钱，再说他们富了还忘了咱。”

       山上的枣树愈来愈多，满山杳峪都是。到了秋天，枣树上挂满了红枣，田野上到处飘溢着醉人的枣香。这时，村里的大人小孩都都带着篮子、口袋到山上摘枣，于是山上到处欢声笑语拌着树枝摇动，有时从山的另一边响起嘹亮、粗犷的山歌，为秋天增添了些许意韵。红枣也在山上摘枣，他家的枣树多，雇了许多人来摘，其中也有阿强。

       “红枣嫂，听说县里要举办红枣选优大赛，你参加吗？”阿强摘着枣问。

       “当然要参加，我早就报了名。”红枣答。

       “我也报了名……”

       人们正七嘴八舌地说着，突然山下传来了嘀嘀嗒嗒的喇叭声，红枣透过枣树的枝桠朝山下望去，见一支娶亲的队伍，行驶在弯弯的山道上。那洋溢着喜悦的喇叭声，给这熟透了的秋天平添了些许喜庆的气氛。红枣和所有摘枣的人，是多么羡慕那幸福的新嫁娘。

       秋天快要结束的时候，红枣戴着一朵大红花出现在村口的道路上，她这是从县里参加大枣选优大赛凯旋归来。她家选送的大枣不仅获得了第一名，还注册了“沂蒙山”牌商标。村里人打着锣鼓欢迎她，

       等她进了村，那锣鼓声还在大山里回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