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梦无悔》之16
玫乡的初夏是迷人的。白云悠悠,艳阳高照;玉带河畔岸柳成荫,阶梯平野碧波荡漾;空气里洋溢着麦花与玫瑰的余香;近处,莺歌燕舞杜鹃声声,远望,苍松翠柏伟岸峥嵘;而高耸入云的翠屏山多佛塔依然从容多情地接受着多少人的礼敬。
又是一个星期天的中午,余大牛,余二牛,余化腾,杨贵乾,荻芦相聚村北场园。(以上五人中仅杨贵乾一人是一年级学生,其余人尚未入学,故只有星期天才能与其相聚玩耍。)
杨桂乾欲倒出书包里的玻璃球,
于大牛说:"咱今天不玩玻璃球了,玩"打尜",他以为玩玻璃球不是杨贵乾的对手,玩打尜可以完胜他。因为在他看来,弹玻璃球纯粹是个技术活,打尜可是需要力气的。无论以棍击尜,还是长距离喝卯,没力气不行。要拼力气,他余大牛绝不含糊,大牛二字,可不是浪得虚名!
"打尜",这是个激烈刺激、斗智斗勇,强体益智的好游戏。它是先民们把古代战争的形式化成游戏的艺术再创造,没一个孩子不痴迷的。
“尜”,是一个会意字,它明白的告诉人们它的形状:就是一个两头小中间大的东西,(或表述成两头尖中间粗)它是用木棍削制而成。攻的一方从远处将尜问城內掷,谓之"喝卯”(所谓的城乃是画在地面上的正方形)有且只有两种可能性:掷进,或掷不进。若掷进,守城的一方用尜棍(一米长,四五厘米粗的木棍)再将其击出城外,若不能击出城外,则宣告守城失败,攻城胜利。然后双方互换位置,互换角色。
若能夠击出城外,守城方再单手或双手将尜奋力击向远方。如此循环往复……
在这场激烈的攻守较量中,攻城一方是最辛苦的。有句歌谣说:东一卯,西一卯,罚得小狗吱吱地跑……有罚恼了哭鼻子的,也有罚恼了打架的。
玩的是擂台赛,擂主自然非大牛莫属。
第一个攻擂的是余化腾,这个扭捏腼腆的真小子假大妮实实不堪一击,三下五除二败阵下岗。第二个攻擂的是余二牛,余二牛与余大牛兄弟二人除了长相有相似之处外,无一类似。余大牛五大三粗礅礅实实,余二牛细手麻脚干干巴巴;余大牛遇事敢打敢上肯卖力气一股子蛮劲,余二牛察言观色看风使舵低头就是见识。
于”打尜“,论技术力气二牛不是大牛的对手。
二牛使了两个歪点子:一是在找尜的时候趁大牛不注意,将尜向前挪了十余米,二是在大牛击尜的时故意干扰了他的注意力,致使大牛失误落空,守擂失败。
二牛不露痕迹无事一样倒也罢了,偏他得了便宜又卖乖。被大牛看出了猫腻。大牛向旁观者求证。他问荻芦:”咱是铁哥们,你给我说,二牛捣鬼来吗?“荻芦心想,咱俩再是铁哥们,也比不上你们俩吃同一个奶头长大的亲啊,况且自己与二牛也夠铁的。说道:”哥,我刚才眯了眼没看清,真的!哥,我不糊弄你!”大牛又问化腾:“你来说,说实话!若有半句瞎话开除你!"别看余化腾平时怂怂包包,关键时刻倒也有主意,就是笑而不答。大牛再问杨贵乾,贵乾彬彬地说:”您弟兄俩狗皮袜子没反正,别人不好搀合。"贵乾毕竟是新朋友,大牛也不好说什么。大牛依然不甘心,猛丁跑到二牛跟前,抓着二牛的脖领将其掼到在地,一阵刑讯逼供,二牛终于说了实话。
下一个攻擂的是杨贵乾。别看杨贵乾身小体瘦,却是异常敏捷灵活,喝卯有准,击尜有方。两人各显其能,各尽其勇,几个回合下来,巳是互有胜负。
余大牛果然身大力不亏,一棍击去难寻尜的踪影,一卯喝来再远也不离城边。
杨贵乾体轻如燕,身手敏捷。且看他是如何击尜的:
先是用棍的顶端轻点尜的尖部,那尜如同得了灵往,机灵地跳了起来,又将棍的中部连托加击将尜送到前上方的一个位置,身随尜动,尜到人到,瞅准部位,用棍的前端奋力击去,尜便打着旋,挟着风呼啸而去。这叫“连二拐”,纵观玩此物的大人小孩,达到这个水平的实属凤毛麟角。
荻芦又感到十分钦佩,他决心跟他学一学,练一练。待要上场入阵,忽听远处喊道:"荻芦,回家!“是母亲的声音。荻芦大为不悦,问:"什么事,没看着正忙吗!“母亲又喊道:”回来,到你吉荣姐姐家!”荻芦虽有一百个不请愿,但毕竟母命难违。
杨贵乾听得荻芦母亲说出"吉荣"二字,便也说道:”大牛哥,我也有点事,咱今天就玩到这里吧。”
一场激烈紧张的游戏暂告结束,大家兴犹未尽。
吉荣,是华田翰女儿的名字。四男一女一一”祖、耀、宗、光、荣"中的荣就是此人。母亲说:“去,把这半袋子玉米面给你大爷家送去。”华田翰大爷一家吃饭的多,干活的少,荻芦记不清这是第几次给他们送米送面了,不过他非常乐意往他家里跑,他喜欢他们的一家。
老头华田翰,中等偏上的个头,天庭饱满,地阁方圆,敦厚周正。夏天穿白褂灰裤,冬天着一身黑色棉袍,手执文明棍,文明棍戳在地上发出响亮的节奏声,目不斜视,一往直前地走在大街上的时候会招引来许多目光,那气派,那风度,一定认为是读过黄埔軍校的。他羡慕并暗中模仿过他走路时的姿势神态。他也喜欢大娘韩燕春,白生生的皮肤,胖嘟嘟的脸,乌黑的头发。说话的声音甜甜的,听了渾身感到舒服。几个哥哥和姐姐更是不用说,那种亲近感是与生俱来的,不可抗拒的。
他们的血液里毕竟有四分之一的基因是相同的啊。
杨贵乾在后边跟着,他说与华吉荣是同班同学,看看她干么哩。
家里只有三人:大伯华田翰在床上闭目养神,伯母韩燕春胡乱拾掇家务,小姐姐华吉荣在她的房间里看书写字,三个哥哥不知去向。韩燕春脸上笑成一朵花,热情地接待他们。说道:“俺荻芦是个开心丸,我一看见你心里就高兴,一高兴就把烦恼忘掉了。”她这句话绝对出自肺腑,荻芦分明感觉得到她身上传递的那股热乎劲。杨贵乾也跟着喊了个”大娘“,韩燕春感到眼生,问道:"小,这个是…”荻芦答道:”他爸是珍所里新来的杨先生,他的名叫杨贵乾,与吉荣姐姐是同位哩。”一听说是杨先生的儿子到了,还与女儿是同位,更是一番热情招待。这时吉荣姐姐早从自己的房间里出来,走到贵乾面前,想牵手又不好意思,只是一连说:”哪阵风把你刮来了,我们这窄房狭屋的委屈你了…你来看看我的字…“二人同时走进吉荣的书房兼卧室。
荻芦说:”大娘,我娘还问我哥哥们的鞋有得穿吗,给你拿过几双来。(荻芦的哥哥穿过的旧鞋)“韩燕春佯怒道:“你看看,咱上次不是说好了吗,别叫大娘,要叫娘。“荻芦倒是记得那次谈话,不过"娘"这个字,无论从心里还是口中无论如何也叫不出。
上一次是荻芦给哥哥们送旧衣服。
韩燕春抚摸着荻芦的头发说:“小来,我才是你的亲娘哩,你看你长的与你的祖、耀、宗、光四个哥哥多像,那眉眼,那模样,连走路的姿势都差不多。你是我亲自从山上抱来的,后来你娘稀罕你,硬是从我这里要走的哩!不信,你问问你这几个哥哥。”站在一旁的吉耀,吉宗,吉光同时说:”没错,咱们才是亲弟兄呢!”弄的荻芦半信半疑,稀里糊涂。荻芦回家问外祖母,外祖母笑而不答。又问母亲,母亲说:”是亲的是晚的,你自己还觉不着吗,瞧你那个傻样!”
韩燕春又问:”小,你娘又去给那个老东西送东西来么?"韩燕春口中说的那个老东西就是华田翰的大老婆华王氏。荻芦说:”我知不道,我就整天知道跟着大牛哥玩,大人的事我哪知道呢?”韩燕春又说:"小,你说我和后边那个老东西两人谁好谁坏?”荻芦说:”都好,你俩都是我大娘。我娘说过,大大娘心地善良,替夫尽孝,任劳任怨,是个好人。又说您聪明漂亮,会说会啦,有嘴有心又会生儿育女。“韩燕春满脸不悦,再也没说什么。
这时华吉荣从屋里走出来,拿着二张写满大字的纸走到老头面前。华吉荣摇着老头的身子,喊道:“爸爸,爸爸,快醒醒,看看你女儿写的字!"
华田翰翻身下床,几个洒脱般正的大字呈现在眼前。一张纸上写的是:飞风家气,万古留芳;另一张纸上写的是:梅兰竹菊,雅俊咏馨。
华田翰问女儿:”这是你写的?"华吉荣头一昂,"当然是我写的!"华田翰说:”我女儿就是不吃不喝,也得三年的功夫。”华吉荣把杨贵亁推到华田翰跟前,骄傲地说:“是我这个同位写的。”
华田端相良久,说了句“此人日后必为书界翘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