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火焰山,生命的山
文/胡世健
只要看过《西游记》的人都知道,孙悟空护送唐玄奘赴西天取经,历经磨难,方得正果。其中跨越火焰山的情景,如今读来仍惊心动魄。

于是,我对火焰山来说,心仪已久。欣慰的是,火焰山就在吐鲁番,虽说距它一千多公里,但凭借现代化交通工具,机见也是指日可待。
终于有了一个机缘。
金秋挂果之时,我登临了它,体味了其独有的灵性。火焰山地处吐鲁番盆地,是全新疆距离海平面最低的地方,它东西走向,绵延近百公里。放眼望去,褚色砂岩,重峦叠嶂,在烈日下,红光灼灼,烟云缭绕,似熊熊燃烧的烈焰升腾。《西游记》中对火焰山作了如下描述:“有八百里火焰,四周寸草不生。若进得山,就是铜脑袋、铁身躯,也要化成汁哩!”此言尽管神话色彩浓厚,但火焰山奇热却是一个事实。

据资料记载,它最高气温曾达到摄氏82.3度,因而当地有“沙窝里煮鸡蛋,石头上烙饼,县官泡在水缸里办公”之说。吐鲁番与北京纬度相近,但由于太阳直射,盆地封闭不透风,加之四周戈壁干燥,几乎无雨水,热量散发得很慢,酷热异常,故有“火洲”的称谓。

新疆多山,且各具神韵,天山险峻,阿尔金山富庶,昆仑山雄壮。相形之下,火焰山既无挺拔嶙峋的石壁,也无悬崖万仞的渊薮,更无草木之缘。它极普通且又有几分丑陋。山顶至山脚,通体是雨水冲出的千沟万壑,像永生永世抹不掉的道道泪痕,倾诉着沧桑的艰辛;满目的红色岩块,宛如从生死劫难中捡回的血肉之躯。这就是火焰山。

我艰难地用四肢攀援在光秃秃的山脊,自觉得笨拙和渺小。身临其间,遐思顿生。它红山猎猎,面目狰狞,犹如火鬼,令你呼吸急促;它线条粗犷,色块单一,凹凸有致,令你爱憎分明;它坐不改面,立不更容,经年如一,叫你佩服投地。火焰山用任何大山无法相同的灵性,叫你爱,叫你恨,叫你远离,又拉你亲近。它似人类的陷阱,又如天空的福祉;它如生命的诤友,又如人性的天敌。火焰山就是这样,用一层层扑朔不定的迷离的山火重光,折磨莅临的一个个朝拜者,绝无细微的雕琢之迹,任由其天性的蹂躏,这便有了火焰山永恒的辉煌图像。

火焰山一丝不挂地把丑陋暴露在阳光之下,让世人评头论足,说长道短,袒露得叫人落泪,正因此,陋容倒令人可爱。眼下,那种刻意作秀,假充高雅,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世风,相比之下是显得何等的卑琐和低下!火焰山并未为自己的丑陋萎缩气馁,它耐得住高温的灸烤、风沙的侵袭、畏惧者的苍白;它一任寂寞,甘于困苦,自视清高,无怨无悔。

实则,火焰山并非是一块毫无生命的死地。千秋不灭的山魂震撼着西部的茫茫地域,美丽着这片土地,警示着它和它的主人的心灵。你看,这脚下碧绿的田野里,棉铃正吐着淡淡的芳香,玉米结穗,葡萄竞翠,条条坎儿井流淌着生命的玉液……

啊,火焰山,不灭不死的精灵之山,愿你永远古老,又永远年轻!
2019.07.0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