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追梦无悔》12
上世纪五十年代初期,华田翰一家仍没走出人生的低谷。八口之家,八张嘴吃饭,八个人消费,却没有干活挣钱养家的人。五个孩子(四男一女):祖、耀、宗、光、荣(女),最大的十八岁,最小的七岁。都是学龄期,且都在南学堂。这在一般庄稼人看来,是不可思议的,上学唸书能当饭吃吗?偏偏华田翰秉承”但有余力必供孩子读书识子“的儒训有过之而无不及。"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饿点肚皮不要紧,不读书求知不行。华田佑特别佩服他这一点,认为有眼光有见识。他经常说的一句话是:三十里、五十里谁不知道华田翰的大名!还有三个大人:爹,华田翰,年过花甲;大娘,华王氏比华田翰本人还要年长;二人皆是年老气衰,风烛残年之人。小娘韩燕春虽年富力强,却无持家过日子的本领。为闺女时祜恩持宠锦衣玉食,做了华田翰的小老婆后,富贵温柔颐指气使。落了魄,粗茶淡饭荆衣布裙已是勉为其难,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勤俭持家则是强人所难了。
”华田翰的大儿子华沪生,完小毕业后实在无力深造,便毅然 决然参军。一是响应党和政府“抗美援朝,保家卫国"的号召,二是总算解决了一个人的吃穿问题。
在朝鲜战争如火如荼前方将士无不用命时刻,挺身而出应征入伍,实在是令人钦敬。
华田翰的这块地颇有些来历。据上辈人说,明万历年间,邻村一姑娘被皇家遴选为妃,但姑娘福浅命薄,设等到进宫的这一天便命殁身逝。为褒奖平民百姓家对皇家的忠诚虔敬,皇恩浩荡恩外施恩,赐于坟冢墓地石羊石虎陪葬。几经碾转,几经易手,如今成了华田翰一家衣食供应赖以生存之地。以往年景也是华田佑帮忙耕种,如今华田翰成了军属,成了村里的优抚对象。
此地虽是名声靓,于耕种实在是不方便。华田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总算弄得妥帖。这华田佑真是庄稼地里好把式,搜根过垅,切斜挖角,把个谁瞧一眼,谁怵头谁干谁头疼的"石羊石虎“弄把得又熟又透,又楦又匀。活完毕,他安犁盘耙,把它们放在一种叫拖车的装置上,套上一头牛拉着,另一头牛则在后边跟着,一步三摇,三步九幌,哼哼哧哧,跟着车的滑动行进,回到家时日头已经偏西。
安置好农具,伺侯好牲口,华田佑回到堂屋里。不料华田翰吸着烟袋与华田佑的岳母聊得正热,呢。见华田佑回来,忙说:"三弟,上午跟我去,我已恭候多时了。”华田佑说:"算了吧,还是在在我这里吧,再叫吉华过来陪陪你。”华田翰说:“你嫂子己准备好了,制菜容易请客难哩!"话既然说到这个份上,华田佑再不好拂他的意,便说:“恭敬不如从命,大哥你头里走,我冼把脸就来。咱兄弟爷仨好好喝二俩。”华田翰走后,华田佑对夫人李敬民说:"待会叫获芦提二斤面过去,咱能扰他?”
此时华吉华从地瓜芽子炕上散工回来后,正喝着大茶哼着小曲等饭呢,听华田佑说有酒喝,早高兴得合不拢嘴了。起身摸了五个鸡蛋,(不能白吃)站在院子里朝着厨房做饭的老婆吼了句"中午饭不用等我了“,便随华田佑,出门而去。
也真夠华田翰一家难为的,这是一个极↘简陋的民居。三间矮堂屋,两间破西屋。两间西屋:既是大门(过道屋〉又是厨房,又是男孩子们的卧室。三间堂屋:一间是夫妇二人的卧屋,一间是客厅兼饭桌,另一间则是女儿的卧室。七口人(大老婆华王氏单身独居)挤在這不足三十平米的斗室内蜗居,对于住惯了洋房高楼的人来说会压抑得疯掉的。家庭主妇果然不同凡响:三十多岁的年纪,高桃的个,大而团团的脸,一只挺俏的鼻子,一双咄咄逼人的美丽的眼,还有,就是一个硕大的臀。面皮是白净的,皮肤是细嫩的。唯一美中不足的是:一头乌密浓发却挽着个疙瘩纽发髻,不对称不协调,叫人瞧着怪别扭。
几个孩子的个头成梯阶状,一个比一个矮,也可以说成一个比一个高。但个个眉清目秀,五官端正, 聪明灵利,人见人爱。韩燕春递烟倒水,殷勤招待,孩子们有礼有貌,语言得体。
常言说得好:穷怕客,富怕贼,裤子破了怕蹲。韩燕春为什么愿意请这顿饭呢?她自有算计:以她对华田佑的了解。他不会白吃这顿饭,与其往他面前求帮,不如让他自已送来。不一回,下酒菜做好:一碟花生米,一蝶老咸菜,一盘炒鸡蛋外加一盘爆炒大葱。好喝酒的不在乎肴。酒是华天佑从家里怀揣来的自制玫瑰特酿。他不仅是庄稼地里的行家里手,更是一名远近闻名的酿酒师。
在华氏众多的弟兄叔侄中,三人最是脾气投缘,猩猩相惜。俱是敢爱敢恨敢做敢为之人。
华田翰不为二斗米折腰的民族气节,华田佑不为敌伪威逼利诱所动的硬骨头精神,华吉华弟兄勇斗日本浪人的壮举……彼此心照不宣,心有灵犀。他们互相倾诉着对中国共产党的拥护热爱,对新社会新生活的憧憬。华田佑忽然问道:“沪生来来讯了吗,前方(朝鲜战场)战事如何?"华田翰说:“我原来也认为他们那一批是去朝鲜的,后来才知道去了南方,台湾方向。这不,前两天刚来了信,说部队就象一个大家庭,官兵之间,战士之间亲如弟兄。暂无战事,训练紧张,训练之余部队还要组织学文化。华田翰越说越带劲,抖动着胡须,张扬着眉毛,不知是酒力还是高兴,脸红朴的象个抻劲打鸣的老公鸡。他说:沪生这条路走对了,这下我就放心了,我整天愁似我这老朽枯木怎有能力拉巴他们兄妹成人呢?这下好了,我要把他们都送到部队里去,共产党这碗饭我是认定了的!这时,坐在旁边倒茶了水伺候场的韩燕春发言了。她说:”把五个孩子送到部队里,我大门上就能掛五块‘军属光荣‘的牌子,别说咱们县,就是山东省,也是蝎子尾巴一一独一份!"话锋一转,压低嗓门,神秘兮兮地说:“哪象后边的那位,听说当兵打仗,自己用药把自已弄残。听说,毬蛋象个猪尿脬大,嗬、嗬、嗬……”韩燕春一提"后边的“,大家自然知道指谁。"华田翰弟兄仨,他是老大,老二名叫华田昌,老三名叫华田甫。韩燕春所指后边的是说的华田甫的长子华吉严,他与华沪生同岁。在同一年同一月,华沪生参加了解放军,华吉严考上了人民政府的公务员。本来都是革命工作,韩燕春却诬华吉严是逃避
参军。这与战场逃兵无异,这成了一个严肃的政治问题。
华田佑一听面带愠怒,也是喝了两盅酒,说道:“大嫂,不是我说你,这事你听谁说的,你亲眼所见莫非?"韩燕春道:“只是听说,谁能亲眼见到?”华吉严是谁,不是俺大哥的亲姪子吗?你知道这样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