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散文 《挠土疙瘩》
作者:张锋锐
麦收时节,在公路边的地头看着稀稀疏疏,手掌高的枯黄的麦子在干裂的土地上有气无力的耷拉着脑袋,像是做错事的孩子等待大人的发落,心里还在盘算着收获的麦子能不能够收割的油钱,只见刚照面的发小就已经“突突”地把几亩地收完了。“哗啦啦!”伴着煤渣,土疙瘩倒了一袋子。发小哈哈笑着一脚油门走了。我还张大嘴巴问他多少钱呢。这里也曾经有过收割完麦子的司机因为找不见地主而骂娘的笑话。就是这样贫瘠的土地我却种了好几年了,依然深爱着她。

小时候家里有三亩水地,七八亩旱地,四分车到不了跟前可以聚集泉水浇灌的沟地。作为家里的老大,夏收秋种自然比弟弟干的多些,对土地有着深深的恐惧。尤其是纯手工收麦子,没有一道工序是不让人发怵熬煎的。烈日下收束麦子,穿长袖衣服太热,不穿不说烈日能把人晒脱皮,就是那不含好意直愣愣的麦芒都可以刺肿手臂。沟地里收玉米,还稍微好点。可以像嚼甘蔗那样尽情撕咬玉米杆。但是要把两米多高的玉米杆拖到堤坝上确实是要流几身汗的。水地里的“秋”就丰富了,也曾经承载了母亲的发家梦。三亩水地里种过芝麻、花生、红薯、棉花。却没有哪一种作物是可以发家的。留下最伤痛记忆的却是在坚硬的白花花的土地上徒手拔掉棉花杆而肿痛的手掌。逃离农村,远离土地不再挠土疙瘩成了我的梦想。

现在四十多了,我们兄弟早如愿以偿吃上国家饭了,家里也就只剩下母亲名下的三亩旱地了。是该考虑父母养老,自己的归宿问题了。我一面给村里的几孔土窑洞装上了暖气、浴室、坐便,装潢的跟城里的一样;一面又把三亩旱地收拾回来,种上了小麦。都说钱是男人的胆,我现在才知道土地是我的胆。因为对一个人最大的诅咒就是“死无葬身之地”,有块土地,也算是免除了后顾之忧。也是为了能吃上安全食品。而今侍弄庄稼,一年只需去两回地里,一是机子播种后,看看出苗情况;二就是开个三轮车在地头等收割机过来接小麦颗粒。晾晒一天,就可以进粮仓储存了。有一次,我带自家的面粉去压臊子面条。老板正在吃饭,自信又客气地说:“你那点面不值当压,我的面好,你放下你的面,把压好的面条拿上吧。”我笑笑说道:“我不跟你换,还是压一下吧。”老板无奈撂下碗筷给我压面了。拽拽橡皮筋一样的面条,老板叹服的说:“你的面真好,劲道十足!”这时候,我才对这片土地充满了感激。

土地有地心引力,更因为土地能生万物,我们才把土地称作母亲。可是我们却离母亲越来越远了,有的甚至都快挣脱出了母亲的地心力了。城市扩张、城市品味,只有高楼大厦可以完成这样神圣的使命。于是楼越来越高,越来越密。人与人却是越来越远,越来越淡。与父母同在一个城市,一个礼拜却见不了一面。现在我逃离了农村,却像个孤儿,会自卑、会憋屈、会压抑、会烦躁。表面看是工作、生活压力大,其实是没有了地心引力的束缚人“飘”了。但凡我感觉到“飘”的时候,就会回到村里。在土窑洞里睡一觉,人就跟充满电的电车一样充满动力了。虽然更多时候是约三五小伙伴对酒当歌,一醉方休,清晨又会被勤奋的小鸟吵醒。睡眠时间不及平时的一半,精神却出奇的好,有精神焕发,器宇轩昂的感觉。这大概就是地心引力的作用吧。

树木再怎么高大,土地再怎么贫瘠,离开了土地的树木终会枯死。住的多高,最后都要回到大地母亲的怀抱,也只有母亲,才不会嫌弃儿的叛离。
小心地把少的可怜的麦粒拉进院子里,细细铺平,金黄的麦粒虽然不饱满也熠熠生辉呢。

作者简介
张锋锐,山西洪洞人,教育工作者,临汾市作家协会会员,文学爱好者,追求完美。喜好用文字记录生活、记录心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