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朽的身份
文/子清一泓
每年的夏天,我总喜欢独处在子夜时分,更喜欢在有星光月色的晚上,远离白天雍攘喧哗的尘嚣,躲避夜幕下惊艳式各种色彩挑逗和诱惑,一个人静悄悄地坦开一条草席仰卧在屋顶瓜棚里纳凉;透过清爽晚风抚摸吻过棚叶的斑隙,看瘦月轻移,看繁星闪烁,看流星划破天穹演绎着生命的轮回。于是一种莫名的情绪、纠葛着莫名的心结,慢慢从心底里升起,跟这邂逅陌生的流星一起沉浮,一起感受死亡瞬间。
在这无边无际星月素裹氤氲的斑斓里,遥望空旷朦胧的星河,飘浮着往事一缕缕思念;这褪色的记忆就象是一坛刚刚开盖的陈年老酒,芳香四溢,陶醉了心扉也唤醒遥远的孤独和无穷的叹息。
因为有了叹息,从此摆脱不了对万物怜惜和钟爱,因为有了怜惜和钟爱才会在伤感与期待中为飞逝的生命冥思苦想。
是呀,我多么希望能穿越寂寥、空洞、虚幻的时空去亲眼目睹这颗流昔日的辉煌,我是多么希望能拽住它匆匆离去的衣袂,在逗留瞬间询问它生前是否幸福?和来不及证明的身份——是不可一世的救世主?还是默默无闻的草根?
正当我迷惑时候,我脑海里忽然掠过不知出自哪一个作者对身份的诠释;他告诉我不必去深究身份,其实每个人的身份在死亡的一瞬间并不重要了,因为所有的身份在支离破碎后再也没有固定价值元素,再无贵贱性别之分;无论是高贵的王侯,还是卑微草根都会顺理成章、自然而然无情投入自然法则的熔炉里而灰飞烟灭,最终连侥幸从躯壳里脱逃的灵魂也会在数点的春秋中,在无限广阔的意识形态中漫漫地模糊、慢慢地羽化、直至消失,身份不再是你也不是我了。
对于这个诠释我是不敢苟同的,虽然它有着菩提树下诡秘的思想,它的哲言在每种程度上确实持平和告慰那些曾经受过尘世不平等伤害落寞的人们;但对我而言,我认为它是消极不可取舍的。我们是唯物主义者,身份必然是意识形态的产物,是信仰的坐标,是价值的沉淀,是对生命的敬畏和考量。许多人辉煌的一生为了固守着身份价值宁可忍辱负重背负着沉重的十字架;还有许多不为人知的殉道者,他们一生并不显赫,但他们用鲜活的生命托起了厚重身份的脊梁。的确身份会在数点春秋中、在岁月蹉跎里,在无限广阔的意识形态中渐渐遗忘和淡去,但我们不能因身份的轮回而改变信仰的初衷,去怀疑我们的过去和现在,乃至颠倒历史去怀疑苏武持汉栉牧羊历尽漠北种种磨难其本身不再是一种幸福的信念。然而庆幸的是好在历史不太在意一人一事和时间的流失,她不朽的精神象尘封的古化石一样穿越几亿万年甚至更长的时空依然闪耀文明永恒的光芒。
当我们站在秦皇兵马俑坑前时,这种光芒似乎穿透二千多年沉积厚重焦土,已奏响了在此以前金戈铁马恢宏的鼓角,再现了春秋战国离乱纷争、诸侯割据、遂鹿中原,攻城略地那一幅高屋建瓴,宏伟的历史巨卷;再见一个王朝颠覆另一个王朝的佐证;再见了刀光剑影之后是夕照中血色的宁静,凄婉、和永远的孤独。当荆轲手捧燕国疆土内藏锐利的降书与太子丹诀别易水时,我没有问荆轲壮行的目的是否成功,但我深深被荆轲坚定、从容,果敢精神所感动。同时为他徒劳无益的努力而叹息。为了阻止这无为的牺牲,和无情的杀戮,我在去秦国的古道上拦截了荆轲。遗憾的是荆轲没有听我的劝谏,他义无反顾、视死如归带着一生荣耀和对身份的倚重、以及对太子丹的承诺消失在茫茫的星空里。这时我耳边依旧响彻荆轲临行前悲壮的歌声:“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