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文,男,1967年生于浙江,曾是国内医学影像学主治医师,2005年旅居意大利至今。混迹网络习诗多年。
克文的诗
*跟医生说点别的
不要跟医生说烟
吸烟的医生很多
不要跟医生说酒
酗酒的医生也不少
不要说病征与病因
不要说药物与手术
要跟医生说说一丛草
说说草堆里有一个石头
可以坐上去,仰望星空浩渺
*暗香只是个人名
可以是个男的
也可以是个女的
喊一声他或她的名字
应声跟香味无关
当你见到他或她本人
你绝对想不到有一首著名的歌
好多时候
我们总是想多了
总容易把嫩豆腐想成了小妖精
*给黎明来一个伤口
黑暗不会喊痛
伤口就来到了黎明的手臂
黎明又那么短暂
不管什么颜色都很快过去
那么痛苦的人会是谁
一棵老松树蜷曲着
什么时候最容易传递远方
我要把世界在丝瓜藤上
开始由悲到喜
*那些四处飞散的
整个八月,苹果落了一地
我还是从树上摘了一个
天热透了
想起了那些四处飞散的雪花
不由动了动指头
在夜的琴弦
那些少男少女在三十年多年后
有几个聚在了一个后花园
挂满枝头的红枣还没熟
*雨还在整理行囊
这么热的天,喜欢雨
谁也不会觉得害羞
现在一个人躲在树荫下
枯燥的哲学伸不出舌头
一点点诗意都是那么鲁莽
那么白云般猥琐
雨,磨磨蹭蹭的
还不知道在哪一个旅馆
在哪一个房间整理着那个破行囊
*有钥匙了就进去吧
进去陪陪是应该的
桑葚与桑葚的差异
不只是颜色
再次进去村庄里的豆腐店
酒壶溪已改名
辛亏豆腐还卖着豆腐的岁月
其实所有的门都没上锁
有一把钥匙,心就安
一次次进去蝉声总有几遍
*爱上这雨已很久
这雨不会下错地方
在忧郁的时候
是那么飘渺
隔壁的女人满足了
多么好睡的早晨
这雨也住进了乡野绿房子
正是歌唱准备完整的时候
此刻的苏醒多么有意义
灵魂的木马转着久远的过去
*河流不会在黎明压抑
黑人白人黄种人
都可以谈及河流
我是说我这个穷小子
也有着人民的灵魂
看着河流从头顶泻下来
淹没我黎明的脚跟
我不哭
我不闹
我只管自己深沉地生长
*母亲告诉我还有梦
母亲现在已不会说话了
偶尔看着我笑着点了点头
然后就是一副漠然的脸孔
不过阳台上那株枸杞
活来又死去死去又活来
真的还有梦在癫狂着
母亲现在已不懂我的梦了
只有在喂她吃饭的时候
仿佛才能看到阳光的抖动
*你是蓝宝石的那种蓝
你的折磨让人感官快乐
不得不说天气真好
真好的九月
没有墙可以阻隔着什么
没有喧嚣没有废话没有无聊
你只带来一种蓝
在世界的角落或背面都一样
有你秋天就不再需要断句停顿
来显深奥来显不可捉摸的贵重
*山坡上那一群羊
像石头散落在山坡上
一动也不动
远看如此近看也如此
只是从边上匆匆而过
我拥有不了这么沉重的东西
其实我也是一只羊
喜欢在一首诗前
叽叽歪歪磨磨蹭蹭
像石头一样定在无法带走的山坡上
*长颈鹿够不着的地方
对不起,让你多虑了
那里没有什么惊艳的东西
好像只有一本诗集
在那里像枯草一样耸立着
长颈鹿如果够着了
风也会后悔
可是还是有大事发生
某时某刻那本诗集掉了下来
正好压死了某时某刻光临的一首诗
*情人们在阳台疯狂着时光
那么多的情人,阳台其实无法承受
可谁又愿意拒绝美的拥挤
女人的选择在嘴上
男人的选择在手里
贪婪控制的白天和夜晚
危险只是垃圾桶里的一只苍蝇
当阳台真正失去了阳台
那么多的情人,又在哪里失去智商
爱的宴席今天空了明天又满
*一直在后花园里呆着过去
避开关孔雀的笼子
却不开它们夜晚无聊的鸣叫
那一树的枣子不会埋怨
可怜它们从不懂二胡
过去都是些娇气的花朵
没有特意的浇水就很快枯萎
别墅的女主人只剩下过去的仙气
瘦瘦的身材大大的眼睛
只能是现在相册里隐秘的宁静
*赞美都老在了我的发丝上
老了,才有人赞美我的成长
发丝就这么愈来愈少
而理发师的感叹又那么虚伪
在剪刀与梳子之间
我的摇摆渐渐失去了许多歧义
镜子有时却成无情的挖掘机
在父亲的词典里翻不到爷爷的摸样
却翻到了池塘里枯败的荷叶
秋分正是赞美的行家
*就如酒与肝的关系
就如吃了这几个无花果
也吃了里面几条小虫
它们有着优质的蛋白
就如现在坐在小白菜的怀里
听到小白菜内心的吟唱
而感到天然维生素的孤独
一个五十岁长的就像七十的人
其实早已不在乎什么
就如烟与肺的纠缠哪管江山有多彩
*在扑克牌里抽出一张CD
似乎是魔术表演看多了
失去了纸对笔墨那惬意的感觉
而一张CD真实存在着
有着樟脑丸气味的音乐溢出
那过去的情欲与孤独
就不是想忘就能忘却的颜料
一秒钟蚂蚁还在半梦半醒之间
四秒钟刚好换了衣服
七秒钟鱼已跃上瀑布
*一个句号并不代表完结
只是一个普通的标点符号
一个句号之后可以又逗号
然后再句号,或者直接再来个句号
生了个儿子怎么样
可以再生个神气活现的儿子
或者直接就来个孙子
哪里有直接可以完结的意象
哪怕一只蚂蚁真的摔死了
还有法律可以诉讼三千年
*像街道走在你的脚下
忍不住,就要像一个
妖娆的女人,给你
一阵风沙吹过
城市淹没在脆弱的屏幕上
告诉我的肉体
该与谁的一首歌
去搏斗去挣扎去逃离
忍不住,几滴雨又落了下来
又让草疯狂又让路痴迷了一生
*喝是多么痛快的慰藉
你喝着汤
就把我喝醉在威尼斯的
水巷里
怎会甘心
我要喝着酒
把你喝进宋朝的碗里
喝是多么美妙的奖励
我们的唇像花瓣
我们喂养着春夏秋冬的浪漫
*其实都一丁点儿大
你那一丁点儿的事情
作为九月的礼物
让我怀疑一丁点儿的梗塞
会有什么不可预料的后果
你那一丁点儿的形式
就会让黑窟窿有着无数的可能
最后还是听我说吧
那鸟儿们一群群聚集过来
它们其实一点儿也没想淹没什么
*去医院里探望一个人
不是酒不好,喝酒只管喝酒
不是烟不好,吸烟只管吸烟
喝着酒吸着烟你精神抖擞
你反复说着那几句话
那几句话都有着岁月的沧桑
不是喝酒不好不是吸烟不好
不好的是你突然失去了分身术
当躯体彻底孤独了自己的躯体
只有短暂的时光可以回忆过去的美好
*沿着我淡淡的青草味
你一定会有所改变
甚至像吃了某种药片
强大居然持续了很久
沿着我肉体的沉沦
你小心翼翼走下去
你的宇宙,那星空
在繁殖,一直在繁殖下去
你一定会有所领悟
像路中的石头会突然知道转头
*我以为自己真的老了
在黄昏朝圣的路上
像一个孤独无趣的背影
遗失在风景之外
前列腺肥大在阳光下
发作,让空荡更加费力
让画布更加抽象迷离
桃花源是什么鬼地方
我摇晃在许多去过的梦魇里
搂住什么,什么就是原始的真爱
2017.8-9
其他金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