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乡村文化记忆之一
文/虚无先生
每当一年一度的央视“春晚”亮相,都不禁使我回想起儿时家乡的“文化盛事”——我们村里的“春晚”。
村里的“春晚”每年一度,演出时间是在大年三十前后,一般同样的节目会连续演三天。它比中央电视台的“春晚”至少早出台十至二十年,因而村里人常笑称“央视剽窃了我们村的创意”。
村里的“春晚”是在村党支部的领导下,由一群文艺活动积极分子组织操作的。确切地说,是由村里“著名”的“三大才子”具体操作的。“三大才子”中当首推多才多艺的海军退伍战士海。此君时年方二十五六岁,一表人才,相貌堂堂。讲故事、说相声、打快板、说山东快书、演话剧、唱样板戏等等,几乎无所不能。其次是英俊潇洒的文。此君时年十七八岁,身高1.80M,浓眉大眼,不胖不瘦,是那个时代典型的帅哥。主要擅长京剧,扮演李玉和。再次是才高八斗的宁。此君时年二十岁左右,人品憨厚,勤劳朴实。主要特长是文艺创作。虽说未经任何专业培训,但他的创作题材几乎无所不包,甚至含盖表演唱中的舞蹈编舞。这三个青年男子,撑起了村里“春晚”一台戏。
无疑,人才是村里“春晚”的重要支撑。同时,我始终觉得北方的地理环境和耕作制度也是造就“春晚”的一个重要因素。这些年,赵本山等“草根”诸君红遍大江南北,令国人对北方人“白话”和“忽悠”的能力刮目相看。究竟是什么造就了这种能力?我觉得似乎与北方天寒,耕作制度悠闲,农闲的时间相对较长有着紧密的联系。在北方冬天的农村里,最常见的一幅画面就是诸多男女老少簇拥在墙根下晒太阳、下象棋、打扑克、蹦蹦跳跳、说说笑笑。这与南方的农民忙得连与人打招呼都只用手不用嘴的状况形成强烈的反差。也许,正是这样的环境造就了一个又一个“赵本山”,造就了我们村里的“三大才子”,也造就了我们村的“春晚”。
村里“春晚”的节目也基本与央视“春晚”类同,大致分为三类:第一类是曲艺。包括相声、快板书、三句半等。第二类是声乐与戏剧。基本以雷打不动的革命现代京剧“样板戏”为主。还有一类是表演唱等。节目内容绝对紧跟国内、国际“革命”形势。虽说“三大才子”的节目在整台晚会中占有很大的比例,但也不可能全包全揽,总得给其他积极要求进步的“革命青年”们一展身手的机会。然而,这些“革命青年”的加入,往往就会使整台节目的艺术水准明显倾斜。比如,表演唱就是由一些几乎没有任何文艺细胞的青年男女来表演的。这个节目的唱词比较简单,旋律也不复杂,但要边舞边唱,那就有一定难度了。由于没有受过任何专业训练,演唱既不整齐,也缺乏韵味。还时不时地有人突然“冒个尖儿”或者拖个“尾巴”出来。舞蹈的难度就更大了。大家都是干粗活的,不仅腰腿都硬得很,个别人的身材都被担子压得变了形,舞蹈起来看着别扭甚至滑稽......然而,它留给我的回忆却连央视“春晚”上的大型歌舞也无法匹敌。
村里的“春晚”虽然很吸引村民特别是村里的年轻人,但是它有着很大的局限性。一是只有春节前后才能看,二是持续的时段很短,大约就是在60年代末到70年代初的那几年。究其“消亡”的原因,除了时政的变化之外,还有个重要的因素,那就是“三大才子”先后离开了村庄。先是海出走了,据说是由于感情纠葛。我至今都想不通像他那样才华横溢、气宇不凡的人,由于贫穷及其他原因,竟然没有一位女性愿意给他一个家或者起码的温暖。海出走后,据说先是在东北给一户人家“拉帮套”,后来就再没有关于他的任何消息。接着,文应征入伍了。他凭自己的才干很快被提升为军官,后来转业回乡,在镇上武装部当了一名干部。由于家里“成分”高,宁原本除了在“春晚”上被重用之外,就很难再有用武之地。党的三中全会以后,政策调整,宁得以当了民办教师,后来通过进修、考试转了正,还当了校长。
前些年,我回乡探亲时,听说文和宁都退休了,都住到城里去了,且与村里少有联系,知道他们具体住址的人并不多。我每次回乡的行程都是紧巴巴的,尽管颇有几分去看望他们的冲动,最后也只能作罢了。

虚无先生,又名愚叟、真言。笔耕数十年,发表小说、散文、诗歌、剧作等作品多种。著有《激情飞歌》《梦里的故乡》《活着 想着 写着》《远去的风景》《为了纪念的记忆》《迂生愚论》《古风-打油诗300首》等9部。近年以诗歌创作为主,诗风通俗、细腻、走心,出版情感诗集《我和另一个我》。
诗观:好诗歌在心底,好诗人在路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