翁堂明,河南光山人,执教多年,现居珠海,在多家报刊杂志发表过诗作,小说。
1、风闯进了北山洼
你到过大别山,
有可能没去过北山洼,
北山洼在大别山的边角。
我们几个孩子,手挽着手,
像一阵风,闯进了北山洼。
听大人们讲,
北山洼过去是犯人行刑的地方,是临时监狱。
里面都是冤魂厉鬼,
几十年来少有人踏进一步。
北山洼内杂草密布,灌木丛生。
此时阳光明媚,清风徐徐,
洼地静幽。我们
大声喧哗,互相壮胆,
刚行片刻,蓦然,
成群结队的野鸡和鸟儿
尖叫着升上天空,
惊慌失措的野兔四处乱穿。
在我们少不经事的惊愕下,
北山洼徒现的混乱中
像大批逃犯越狱……
这个阳光明媚的日子,
是70年代未的一个春日,
我们几个孩子,像一阵风,
闯进了北山洼。
2、北山 山麓的村庄
最早落下的一片树叶睡得更久
休息是短暂的停留
小草把枯萎当着轮回
它们不想走着人类的路
万物把风当成自己的影子
撞到悬崖时
回头已伤痕累累
山峰连着山峰
谁都不想攀越对方
山峰煮着炊烟
村里举着鸟鸣
一片片竹栏围起的院落
束缚不住人心
油菜花和稻粟各筑庙宇
羊群和牛群
活在当下
领地是共同的
谁踩谁的脚印都是阳光的重叠
每个人都有梦想
就像每株小草都顶着一粒露珠
只有竹竿河的梦想最丰富
他把云样的丝稠系在村庄的肩上
人们用河水照着自己的影子
就像每个活体都是一条河流
就像每个
跳跃的心都放在竹竿河里游牧
3、对视
眼前这只鸟,
抖动着翅膀。
两只细小的爪子
紧紧地抓住树枝,
努力地练习平衡。
哪怕是在半空中荡了几下,
他的声音只有我听得懂。
刚才还是煜煜艳阳,
现在是乌云密布。
我站在树下,满是泥泞。
两只脚抖了几下,
这才立定。
昂起头,定定地看着他。
4、槐树檩子
在墙角,
一个孤零零的槐树檩子皴裂裂地靠着,
经历过沧桑。
它刚从破旧的瓦房中扒了出来,
它现在既不当做家具的材料,
又不能替人遮风挡雨。
在这个寒冷干燥的冬天,
我们几个孩子搓着手,
跺着脚,哈着气,
它終于被父亲找了出来,
用斧头和铁镐把它砍成劈材。
它曾佩戴着绿冠,拥抱过鸟鸣。
也曾守护着老人给孩子们
在它的脚下讲故事。
而现在它成了故事。
用骨肉分离的方式,
露出白森森的骨骼。
被一截一截扔进火堆,
它或许还有生命,
在红彤彤的火苗中噼啪作响,
仿佛是在呼喊,
它在扭曲的身体内吐着白浆,
亦会是眼泪,亦会是血液,
在这个冬天,
我们用整条槐树檩子取暖,
直到把它化为灰烬。
5、月光撞上了玻璃
窗外的香樟树婆娑
雨点一样响
她的影子要翻进来
夜静如水 万物如水
月光涌了进来
撞上了玻璃 玻璃不会碎
月光不会回头
月光穿了进来
立在他的床头
默默地 碎了一地
而他躺在床上 蜷着身体
怀抱着枕头
或许他还在睡梦中
或许他梦到窗外的香樟树
像一串串脚步……
6、有好多事物在你熟悉中枯萎
是清晨,前一段时间,
我在楼下看到一枝花。
栀子花,白白地,香气盅然,
含苞怒放,珠圆玉润。
从此,我起床后
第一时间去看她,给予祝福。
从未敢抚摸,
我知道那双手沾满尘世。
刚到五月,她突然蔫了下去,
我后悔,不该给予她太多关注,
就像好多事物
都在你熟悉中枯萎
7、比流水更柔
那时年轻
看什么都长满刺
就像荆棘看我一样
那时,只有河水收留我的影子
天上的白云
正好覆盖我的影子之上
我知道
它比流水更柔
正如我现在
对着流水低声细语
8、夕阳
夕阳靠在木桥上,
夕阳也靠在我身上。
两岸的桃林还在燃烧。
河水懂得桃花的语言,
就像桃花懂得云霞的心思。
这一点,她们搭成共识。
此刻,在天地之间,
我不知道该恢复何种身份。
在桥上,我顺手抓了一把夕阳,
我发现,从指缝滴落下来的,
都是我自己的影子。
9、栽树
父亲在前面栽树,
我在后面浇水
父亲挖的坑
刚好容得下树苗的空间
我浇的水
也是刚好的滋润
我们一前一后
父亲栽他的树
我浇我的水
在这个傍晚时分
夕阳给我们完美的空间
父亲的树苗栽完了
我桶里的水也浇完了
在前面
父亲多挖了两个坑
父亲看了看我
我也看了看父亲
都默不吱声
10、五月不是月
当阳光举起鸟鸣
高过头顶是一抹湛蓝
低下头的是一撮黄土
风掠过湖面
吹皱的是一片稻田
每一缕炊烟都写着户主的名字
从小草和树叶跌落的晶莹
都是暮色和朝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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