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的坟

       张晓虎

       想母亲了，就去母亲的坟地里看一看。

      母亲并不孤独，有小麦、玉米、菜地果园、小桥流水陪伴着。母亲的坟在村子东边属于我家的那一片田地里，离家不远，大约一里多路的样子。

      每年的清明、十月一日和冬至，我都要匆忙赶回老家，为母亲上坟。这是我唯一能够报答母亲深恩的方式，也是为人子女应有的本分。生，可以尽孝；死，亦可以，只不过方式不同罢了。假如一个人品德高尚心怀慈悲，对于父母又很是孝顺，就不会因为父母离开人世而把曾有过的一切从心里淡忘，或是在情感上有所消减淡化。

       细雨纷飞，天空阴暗，寒风阵阵，路上行人欲断魂。村外的麦田里家家坟头纸钱点燃，祭拜的人或是默哀、或是哭诉、或是修整坟墓……此情此景，如何不动人魂魄！母亲啊母亲，你生前最疼爱的那个孩子回家看望你来了！母亲啊母亲，孩儿有多少心里话想要对你诉说，你知道吗？你为何总是沉默无语？沉默是你最好的回答，但却让人撕心裂肺伤心欲绝！母亲啊母亲，你不该早早地离开人世，四十多岁的年纪，正是一个人的黄金时代啊！你生前受的罪真的太多了，几乎没有享过一天福，如今生活好了，丰衣足食，儿孙满堂，国泰民安，到处都是一片生机勃勃的繁荣景象，然而，孩儿却再也看不见你慈祥的容颜了，每日里为一家大小辛勤操劳忙碌不停的身影。人生最痛苦的事莫过于亲人的生离死别，母亲啊母亲，你可知道，你的突然离去，几乎让一个曾经和睦温馨的家庭骤然间破碎毁灭，孩子们孤苦无依四处漂泊痛苦万分！可恨的病魔，穷苦的年代，落后的医学设备条件……致使你一病不起无法康复，最终撒手人寰。母亲是苦难的化身，一个时代的缩影，似乎是为了吃苦受罪而诞生于人世的。

      依稀记得，母亲灯下为我缝补衣衫，昏暗的煤油灯照着她那清瘦秀美的面容，额前有几缕黑发垂下；黄昏时，母亲站在自家房门口亲热地呼唤儿的乳名，催促我回家吃晚饭；和邻居家孩子一起玩耍时，我不小心摔倒在地上，哇哇大哭，正在一旁干活的母亲听见后急忙赶来，万分心疼地将我扶起抱在怀里，不住口地哄劝着，并且用手轻轻地拍打着我衣服上面的泥土；春天，阳光明媚，院子里的梨树、苹果树和桃树全都花开枝头，芬芳扑鼻，蝶飞蜂舞，好不热闹！母亲从屋里走出，坐在树下洗衣服，而我呢，在房前屋后跑来跑去，竟然忍不住把手伸进母亲的洗衣盆里玩泡沫儿，弄得满脸都是，还“咯咯咯”地笑个不停，母亲也忍不住笑出了声；腊月，母亲早早地从集市上买回布料，精心剪裁好之后，便熬夜为一家大小缝制过年的新衣，经常拿着还未缝制好的衣裳在孩子们身上比划着，看合不合身。而她自己呢，过年时总是穿着洗了又洗缝缝补补的旧衣裳；在院子里为公婆洗头梳头剪指甲，也是母亲分内之事；春种秋收，浇水、施肥、拔草、养鸡喂猪……母亲总是忙个不停，总有干不完的活儿，磨盘似的转呀转，直到再也转不动了为止。这些，都是无比美好珍贵的记忆，怎能忘记！母亲虽然很早离开了人世，然而，她的爱却是刻骨铭心没齿难忘的。

      长久地跪在母亲的坟前，焚烧纸钱，喃喃细语，火光中，我又看见了母亲的容颜，单薄瘦弱的身影，明亮温和的大眼睛，留着齐耳短发，穿着旧式的黑绒布衣裳，母亲也看见我了，微笑着，轻声细语……我不禁失声痛哭起来，泪流满面，天昏地暗，像个孩子似的。母亲啊母亲，你太可怜了，活着的时候受尽了艰苦，另一个世界里好好安息吧！孩儿已经长大，始终牢记你的养育之恩与教导，清清白白做人，踏踏实实一步一个脚印往前走。

      冬日的寒风在耳边呼啸，寂静的村庄熟悉而又陌生。长大后，我远走高飞，与故乡渐渐疏远，或许是人大心也大的缘故吧，又或者外面的世界很精彩，我无法留守家园当一个安分守己的农民，总之，我下定决心要出去闯荡一番，让所有的梦想成真，不白活一回，芝麻开花节节高。因此，回家的次数越来越少，停留的时间短了又短，这不是厌倦，是一种现实的必然与无奈。唯有母亲的坟，和一些与祭祖有关的事情始终占据着我心灵深处最重要的位置，任凭如何，稳如泰山，丝毫不能动摇。静心细想，在回家祭祖的背后，蕴含着很多东西:感情的回归、团聚、思念、缅怀、热爱、感恩、感悟、思索.……逝者已矣，生者还要继续，在人生的征途上勇敢前行，默默承受数不尽的春夏秋冬雨雪风霜，努力完成自己神圣的使命，利国利民多做贡献。母亲啊，我永远爱你，牢记你的恩情，请保佑你的后辈儿孙吧！频频回望，泪眼朦胧:冬日萧肃的田地里，母亲的坟幻化成了一个黑色的小圆点，最终消失在了广袤苍茫的故乡大地……人生苦短，如同白驹过隙;人生无常，生死难料。浩瀚宇宙，万里江山，相比之下，人是多么渺小微不足道啊，平凡人的一生真的譬如朝露，草木一秋。

      我将母亲的黑白照片放大加洗了几张，珍存于家中的书柜里。偶尔，叫来孩子一起观看，讲述关于母亲的故事，告诉孩子们:这是你们没有见过面的奶奶的照片，她很早就病故了，她是一个勤劳善良贤淑热心的大好人，她要是活着的话，那该多好啊！

      回一趟老家，去村外的田地里看看母亲的坟，跪拜一下，焚烧几张纸钱，说几句心里话，这是对已故亲人的哀悼缅怀，也是一次机会难得的自我检测反思。面对母亲，我们永远都是孩子，不应该有任何错误存在或是隐瞒说谎。

      岁月交替，四季轮回，母亲的坟上已经长出了很多杂草和几棵小树苗，应该好好修整一下了，再增加一块石碑，写上墓志铭，这是我最想做的事情。

  作者简介：  张晓虎，1971年出生于陕西省周至县四屯镇下三屯村。大学本科学历，党员，现任职于周至县四屯镇四屯中学。上中学时开始文学创作，在全国各地报刊杂志上发表过诗歌、散文、小说、通讯80万字。2005年加入陕西省作家协会，曾成立二曲诗社，担任社长及《二曲诗苑》报总编；随后，担任周至县第七中学校刊《金合欢》报总编。出版诗集《火鸟》、《她的背影》；散文集《红尘万丈》等。

朗诵者简历：尹相秋 （网名梦锁清秋）黑龙江省牡丹江市人，汉语言文学专业，中学语文高级教师。《清秋之声》微刊平台总编；《城市头条》编辑；《花瓣雨》文化工作室总编；中国互联网朗诵联盟会员；多家微刊平台实力派主播；能驾驭各种体裁的作品诵读；为微刊平台朗诵作品目前一千六百余首；配音秀达人；配音秀作品八百余首；温婉清冽的女神音，使作品锦上添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