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的牡丹情

寇俊杰

从我记事起，父亲就喜爱花花草草，特别是对牡丹。那时候虽不是饥馑年代，但家家户户也不富裕，别人家的院子里种的都是蔬菜，自家吃不完，还可以卖钱补贴家用，但我家的院子虽然很大，空地上种的菜却很少，仅够自家吃而已。院子的一多半空地，父亲都种上了花草，而且牡丹居多，又都是最向阳的地方。母亲曾说他，种那么多花草能当饭吃？父亲只是笑而不答。母亲唠叨得多了，父亲也只是说，饭菜只要能吃饱就行，你不知道，蔬菜只是养身，花草才能养心啊！

我那时年纪小，对父亲的话懵懵懂懂的，但每年的四月份，我们家的院子就格外漂亮。虽说院墙是土垒的，但因为有牡丹开放，土院子也变得花团锦簇，香气四溢。父亲种的牡丹我说不出名堂，但一朵朵碗大的花，红的像一团火，粉的像一片霞，白的像一团雪，在绿叶的陪衬下星罗棋布，把地面都盖严了。有花蝶自来，在暖暖春日的照耀下，金色的小蜜蜂，斑斓的花蝴蝶不知从何处而来，在花丛中翩翩起舞，给院子带来了不少生气。

那时种花的人很少，更别说是农家小院了。同村很多人干完农活回来，总要到我家院子里看看。来看花的人个个满面笑容，像要和花朵比娇艳似的，都夸父亲牡丹种得好！父亲听了，心里更是比吃了蜜还甜，拿出家里好吃的、好喝的招待人家。离得近的，有时端着饭碗就来了，还说看着这么美的花吃饭，吃着香甜，饭也吃得多了。有时缺蒜少醋的，父亲还倒贴进去不少。等人家走了，我们心疼那些好吃的，母亲心疼蒜和醋，就对父亲抱怨。父亲反而说，你看来看花的，没一个不高兴；看着花吃饭的，没一个不香甜。这就叫看花养心，秀色可餐呀！

后来，人们生活条件好了，想种花的人渐渐多了起来。当然，他们首先想种的就是牡丹，不但因为牡丹花好看，而且父亲种得多，讨要起来自然方便。父亲更是慷慨，不但免费送花苗，还不厌其烦地教人家怎样管理，直到人家满意为止。如果谁家的牡丹有毛病了，人家一说，他就立即跟着人家去看。有时正吃着饭，父亲把饭碗一放就要去。人家说等吃了饭再去也不晚。父亲说没事，少吃点儿饿不着。他比人家还急，风风火火像出急诊的医生，转眼就没了踪影。

我问父亲，万紫千红，为何对牡丹情有独钟？父亲给我讲了个传说，武则天称帝后，为显示皇威，大冬天传旨：“花须连夜发，莫待晓风吹。”百花无奈齐放，只有牡丹不开。武则天大怒，命火烧之，并将烧焦的牡丹弃于荒沟野壑。谁知牡丹经水土滋润，不但活了，而且春天开出更艳的花朵。父亲停了一下说，我最佩服牡丹的傲骨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