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一年级是在乡下的村小上的。记得那位女教师是当队长的爹从村里头跳出来的一个中学生。那时候,大山村里没有山外的老师愿意进村来教学,在村里找个文化人代老师是没办法的办法。爹说,一年级没啥教的,只要哄哄孩子们不闹就算完事儿。因而那位有点羞答的初中生姑娘就扭扭捏捏地走进了我们教室。
也就是新教师上任的第二天吧,乡教改处就来了几个听课的领导要听女代课教师的课,且是暗访似的神不知鬼不觉地就坐在了我们的教室里。
大概是我们的代课女教师没有在意下边多了几个“老家伙”吧,就仍和往常一样地,不去看下边的学生,只管面对黑板写出了一个“好”字,而后又在好字上面写了三个拼音字母“h、a、o”。接着就拿起一根树枝指着那仨字母给同学们领读:
她的嗓子有点柔软绵甜,我们很喜欢听,因而尽管她读出的声音并不算高,可是我们都听得很清。
她读“喝(h)——”,我们唱“喝——”,她读“啊(a)——”,我们唱“啊——”,她读“喔(o)——”,我们跟着唱“喔——”。
可是她在领读第二遍的时候,就把这三个字母连接起来读了,并且还把每个字母拉长了间隔,读成了“喝——啊——喔”的样子。因而我们就跟着唱“喝——啊——喔”。

可是令我们大伙没想到的是,她在这样连起来读第二遍的时候,又突然间将手中的棍子点住了字母下面的那个“好”字,声音也多出了一个“好”。
拼起来就是这样的:“喝(h)——啊(a)——喔(o)”“喝(h)——啊(a)——喔(o)好!”
本来我们先前的老师是教过了的,这个好字的拼音应该是声母和韵母合成的,尔后声韵母拼读出来就成了。可是这位女代课老师却把他们分散了,所以读起来很拐弯儿,很拗口。因而有些同学在瞪大眼睛的几秒钟后,就禁不住要大笑,而又不敢大笑地将屁跟憋出来了。
当然,最让人忍俊不禁的还是下面听课的那几个老家伙。他们看到这种情景,二话没说就去找我队长的爹说事儿了。
那一天我记得很清,爹让他们几个拿出老师教错的证据。而那几个老家伙就给爹学着女代课老师念“好”字的拼音了。几个老家伙学起来,脖子一弯儿一弯儿的活像个老鸭子,引得我爹蹲下来大笑。笑够了,就起身说“你们咋都成了神经蛋?”后来他们就不服气地继续给爹辩解,可他们哪知道,爹压根儿就大字不识一个,他们屋里哇啦了好半天,在爹那里也都不是什么证据。最后,无奈中直摇头的几个老家伙只好陪着爹笑,并骗吃了爹的一碗白面叶儿就走人了。而女代课教师,最终仍是我们的代课教师。后来,我们几个出山的中学生,一直都不会正确的拼音,那也是有历史根据的了。

作者简介:宋殿儒,河南省作家协会会员。曾在《人民日报》、《新华每日电讯》、《光明日报》、《世界日报》、《当代小说》、《小小说月刊》、《青春》、《椰城》、《吐鲁番》、《文学月刊》、《农民文学》、《新民晚报》及中央刊物《紫光阁》《中直党建》《中华魂》等国内外四百余家报刊发表文学作品三百余万字。现在洛宁县广播电视局做记者编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