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战地田野调查之——松山,松山》
原创: 王雁冰 读后感杂志 2017-04-23
在惠通桥少做停留,决定前往此行真正的目的地----松山,其实早在从昆明出发前,所有的时间安排都是围绕着松山之行的,以其说全家滇西休闲游,倒不如说是,滇西抗战的人文之旅,本来担心父母的身体,我们哥三想把他们留在和顺,可爹妈都是倔脾气,执意要一同前往,我和两个哥哥在和顺,合计松山之行的时候,就把考虑父母的身体放在第一位,毕竟都是七十多的人了,我非常反对他们和我们一起翻山越岭,可是两个哥哥,特别是大哥既孝又特别顺,什么事都由着爹妈的意思,我也没辙,只是在大垭口,把母亲留在那里等我们,其余人上山,老爷子不服老,就在我等两个哥哥停车的功夫,他一溜烟把我们甩下两三里路。

松山海拔二千六百公尺,是怒江西岸天然的桥头堡,卡在滇缅公路上的一根毒刺,站在山顶,东岸几百公里的阵地和公路,没有秘密可言,日军苦心经营两年,日本工程师亲自设计,缅甸,泰国的民工帮助修建,主要工程全部由日军士兵自己完成,体系庞大,地堡相连,交通壕连接各个据点,散兵坑,重机枪阵地密集程度,让人叹为观止,大垭口建有小型发电站,电话转换机和蓄水池,地下工事内囤积大量的弹药和粮食,地堡与地堡之间形成犄角,遥相呼应,几十门115口径的火炮和几百挺轻重机枪,藏匿其间,掷弹筒和92步炮,埋伏在射界宽阔的死角,黄土坡,大垭口,滚龙坡,子高地,阴登山连成一片,113联队的日军多是矿工出身,对挖坑道,修碉堡很有一套,这支部队是一直保持着缅甸方面军每年一度大比武中火炮射击,步枪射击和负重攀登的三项第一,是日军56师团的一支劲旅,日军苦心经营,每一个设计都是为了杀人,杀战争开始以后,每一个进攻这里的中国士兵。中国军队在整个战役中,阵亡7000余人,伤者上万,尸体可以腊勐一直排到子高地,日军一千多人,生还者寥寥,鏖战一百多天,外无援军,内缺弹药,粮食,饮用水,从军事角度来看,他们的任务是完成了,中国军队用血肉之躯打通了滇缅路,以惨烈悲壮开始,以胜利告终,血色渲染天空,杀气弥漫大地,每一寸泥土都是一条曾经鲜活的生命,我们先不要去管日本人如何在中国作恶多端,从战争的角度,不管是中国军人还是日本军人,他们都不辱使命,具备着高度的职业道德,战争中军人的归属,无非就是一死,可是那个时候的松山,也许是一个让人生不如死的地方。又见松山,是下午时分,滇西的太阳温暖,山风徐徐,站在马鹿塘放眼东岸,好一片大好河山,大地金黄一片,云南的红土地格外耀眼,怒江依然涛声依旧,望远镜里面的潞江坝摇曳着一片热带风光,滇缅公路缠绕山间,如同一个老去的南洋机车工,他嘴里面叼着香烟,静静的躺下休息,黄土扬起,不见八百里号角连营,折断的刀剑被泥土掩埋,被犁锄碾断,不在翻身,说什么铁血为国,还我河山的空话,血是从人的血管里面流出来的,索要沦丧的河山,那就得用战争来对话,不要相信政治家的宣传,生命是无价的,除非你有足够的理由把它贡献出来,你放弃它,毁灭它,不管是心甘情愿,还是被迫,这些中国士兵,未必就真的不怕死,也许为了一口饭,也许只是作为一个军人,必需的服从,我相信在他们提着步枪,在枪林弹雨下面,冒死进攻的时候,每个人都是想着,只要有一线希望,我就要活下来,杀红眼之后,那另当别论,当活着都是痛苦和耻辱的时候,死亡得到真正的升华,荣誉永远属于那些活着的将军,士兵只是政治的铺垫,你会记得史迪威,孙立人,卫立煌,金光惠次郎,松山佑三但是没有几个人记得那些前仆后继或者坚守岗位的士兵。

我们在大垭口下车,顺着山路爬行,本来在大垭口请了一个向导,上山途中才发现他其实一问三不知,被就地辞退了,在阴登山的蓄水池边上,我遇见了,我们后来的向导,正在放牛的张东京,小张读完初中,一直在松山上务农,熟悉任何一个旧址的位置,且还在龙陵受过军训,对那些坑道的遗址,说得头头头是道,是个非常好的向导。松山上的工事遗址可能是全国保存的最完好,这也许是松山在以前不为人知的结果,基本可以看出大概来,包括远征军挖的用于爆破子高地的坑道,现在的高度还有将近不到两米左右,其他诸如地堡遗址,散兵坑,交通壕等等,足见日军工事的顽固,游走于此,感受那场血战,触目惊心。

转了一圈,我的眼睛直接看到六十年前的松山----大雨过后的太阳,把阵地上的尸体烤得发出阵阵恶臭,轰炸机在空中划过,把成吨的航空炸弹和燃烧弹,抛向日军的阵地,几百门各种口径的大炮从不同的角度,开始发泄他们的愤怒,松山上,没有一棵完整的树枝,没有一寸没有变成焦黑的土地,死人的残肢随着炮火的巨响,在空中翻腾,阵地前堆满尸体,伤员睡在蓄满雨水的弹坑哀嚎,无人敢接近他们,只有眼睁睁的看着他们死去,要么流血过多,要么死于日军的射击或者是被自己的炮弹炸死,炮火暂停了,穿着草鞋,握着步枪的中国士兵,如同一道灰色的洪流,开始涌向山头,死亡已经不在恐惧----他们来的目的,就是死去,炸死,打死,烧死被刺刀捅死,都是一种解脱。在阵地前一百公尺,日军开火了,飞机和大炮对他们的地下工事影响不大,他们的机枪在这个距离可以把人,拦腰打成两截,密集的炮火变成了日军手中的割草机,稻草就是攻上来的中国军队,和屠杀没有什么区别,中国的进攻部队出了惊恐的面对死亡,没有任何办法,他们看不见敌人在那里.在战争的最后阶段日军也挺不住了,他们弹药耗尽,水源被切断,大垭口的发电站被摧毁,没有粮食药品,伤兵只有选择自杀,这样还死的痛快些中国军队,把小口径火炮推进到一百公尺的距离,平角度射击,地堡被一个一个的清除,国军的工兵把地道一直挖到子高地下面,把几百公斤TNT炸药填进去,接下来是一声巨响,残存在坑道里面的日军,升火做饭的时候,也要用毯子封住洞口,因为有点亮光或者是烟雾,国军有足够的炮弹问候他们,最后据说是慰安妇也在发挥士兵的作用,搬运弹药箱或者是照顾伤员

某天夜里,国军由后勤人员组成的敢死队几百人,开始最后一次突击,这里面有伙夫,卫生兵,警卫员等等,据说还有美国人,他们趁黑摸上阵地和残存的日军开始最后一次搏杀,用最原始的肉搏来解决问题,双方都是强弩之末,最后的一点力气也是为了杀人,也许那一刻双方的眼睛里面,都闪着野兽的光芒---我要杀了你,把你们都杀光,咆哮和撕咬在松山那个大雨夜持续了整整一夜,子高地那夜无眠,血肉洒落一地,鲜血和雨水交织,生命或是升到天堂或者是直接坠入地狱,残存的最后一口气和刺刀牙齿和同归一尽的手榴弹纠缠在一起,天快亮的时候,阵地安静下来,一个伤员也没有,全是死人,相拥在一起的敌我双方,刺刀互相穿透身体,手指插进眼睛,嘴里面含着咬下的头皮,敢死队员出征前,长官犒赏的法币撒满阵地,据说后续的远征军来到山头,看见战友的惨状,又用刺刀和枪托发泄了一遍日军的尸体,然后很多人嚎啕大哭。1944年9月8日,松山战役结束,滇缅公路打通,中国军队在付出惨烈的代价以后,获全胜。六十多年后的一个下午,我们全家来到这里,和上次来一样,我照例是买了白酒,祭奠这些战死的英灵,唯一的一块纪念碑,残缺得不成模样,都是这些年从老乡家里面收集来的,松山的树木郁郁葱葱,都是被血肉养大的,此时在也没有枪炮声,山岭寂静,往事犹存,一场大血战,一个苦难的民族,一个容易忘记历史的国家,松山沉默在滇边的群山中,残阳如血,那些离家万里的魂魄回去了没有。

王雁冰,男,云南人,生于七十年代,曾用名铃铛,龙行天下,优秀作家,被喻为华语诗坛先锋派诗人,用心灵写作,用灵魂作诗,用脚步行走天涯,用诗酒感悟人生,文字厚重,不失伤感。锋利,不乏柔情。

朗诵者简历:尹相秋 (网名梦锁清秋)黑龙江省牡丹江市人,汉语言文学专业,中学语文高级教师。《清秋之声》微刊平台总编;《城市头条》编辑;《花瓣雨》文化工作室总编;中国互联网朗诵联盟会员;多家微刊平台实力派主播;能驾驭各种体裁的作品诵读;为微刊平台朗诵作品目前千余首;配音秀达人;配音秀作品八百余首;温婉清冽的女神音,使作品锦上添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