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将军玫瑰
作者:王雁冰
2015-03-15
六十年代在台北某个叫做眷村的地方,有一个身体硬朗的老人,靠种植玫瑰花,养活一家老小。他叫孙立人种玫瑰花之前,他是前国军陆军总司令,因一个莫须有的郭庭亮兵变案受牵念,被监视居住,闲居家中,军政部也停了他的俸禄,一家老小要吃饭,老将军又不愿意,接受部下和战友接济,打了一辈子的仗,身经百战,那能靠接济度日,这是对他军人身份的侮辱。但是除了领军打仗,排兵布阵,他也就剩下种玫瑰花这门手艺了,在放下刀枪的日子里,靠种花来养家糊口。

台北的清晨,薄雾缭绕着街面,他每日骑着推车,把花拉倒市场上叫卖,当时的他已经接近古稀之年了。据说他种的玫瑰花色泽艳丽,市场里面有认识他的小贩,给这种花朵取了个名字——将军玫瑰。玫瑰花是一种很柔性的植物,当然也很浪漫。当这样一个老人,在市场的某个角落出售这些花朵的时候,花香代替了曾经他很熟悉的硝烟。我想像,在台北那个市场门口,那个小贩川流不息的地方,这个卖花的人依然是用标准的军姿挺立在那里,面带笑容,眼里全然没有了杀戮之气,戎马一生的他,也许靠花香的安抚,来渐渐熄灭他的曾经沸腾的热血--令人唏嘘,这难道就是一代名将的晚年吗?

孙立人的确是个很牛气的人,老家在安徽,出身名门,早年以优异的成绩考上清华大学 ,家里没有出钱送过礼,没走后门,今天的清华尚且不容易进,别说那个时候三分之二的中国人是文盲,读过私塾就算知识分子。他进清华读的是土木工程系,爱好体育,喜欢篮球和足球,代表当时的中国国家篮球队参加国际比赛,又身兼清华大学足球队的队长。可谓品学兼优,学生时代就能文能武。可是在当时的中国所处形势下,中华民族备受欺凌,当时的年轻人有一种很潮流的现象,就是用武力来捍卫国家。所以很多人投笔从戎,弃文习武。孙立人考进了美国弗吉利亚军校。同时期的张灵甫放弃燕京大学的学业进了黄埔军校,同是燕京大学毕业的张国焘,五四运动的学生领袖,当时已经是红四方面军的最高领导人。这些人就是当时的愤青,而且是大多数,和今天的愤青所不同的是,他们用身体力行来表达他们愤怒,今天的愤青,包括我这种伪愤青在内,也就过过嘴瘾,泼妇骂街,把小日本十八代祖宗里面的女性都骂了一遍,也骂不死一个日本人。那些年的愤青可是时刻准备着和日本鬼子真刀真枪的干,这一比较价值观就区别出来了。

佛吉尼亚军校的校史馆里,只有一张东方人的照片陈列在里面,供他的师弟们瞻仰,他就是孙立人。不只是因为他是这个学校的毕业生,还因为,他在二战时期在中美盟军中的贡献和功绩,尤其是中印缅战区,他歼敌数量最多,损失最小--被称做东方隆美尔,在他们学校不是每个人都可以进校史馆的,除非你有卓越的成绩,可以让后来人纪念你并且学习你,这是军校的治学方针之一。麦克阿瑟是那么桀骜不驯,看不起中国军官,在驻扎日本期间他只给一个中国将军发了邀请函,作为胜者参加他在东京举办的晚宴这个中国军官就是孙立人。韩战期间,老麦不愿和共军死磕,浪费美国人的生命。曾有一个要求国军派四到五个师参战的计划,当然这个计划最后被美国国会否定,但是老麦在计划中指定的中方指挥官——孙立人。大概是一九四几年,在阴雨绵绵的缅北的雨林里面,在一顶帐篷下面,孙立人意气风发,带着美式钢盔,腰上别着型号为1911的手枪,用流利的英语和当时的盟军中国战区参谋长史迪威交谈着,如何对日军发起新一轮的攻击,他的部队当时已经是武装到牙齿,吃美军的伙食,接受美军的战术思想,有最先进的武器--这是一支复仇之师---就在一九四二年,他们有几万兄弟在缅甸战场上,基本被日军赶尽杀绝,他们从缅北反攻的路上,路过胡康河谷,自己战友的白骨还躺在路边,来不及掩埋,唯有杀敌,可以祭奠战友的忠魂。某天还是阴雨,孙立人在看地图,有参谋来报,抓住的日军俘虏怎么处理,孙将军淡淡的说了一句;问一下,凡是到过中国的,就地枪决。从此新一军不留日军俘虏的传统让日军胆寒。关于孙将军,缅甸那段我就不卖弄了,各种版本多有记载。我却想起他和林彪在东北战场上的对话。陈明仁在四平被围,守的英勇顽强。当时还在日本出差的孙立人,连夜做飞机来东北解围,一场恶战之后还趁胜追击,把林彪赶过松花江,和小诸葛白崇禧联手的情况下,本可以全歼东北共军。连林彪本人也说当时的情况下,已经做好向前苏联境内撤退的准备。但是历史就是这样弄人,偏偏在这个时候国防部下令停止攻击--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后来在功德林关着的一帮国军将领提及此事,都大骂不止,稍有常识的军人都知道,当时只要在放宽点尺度,东北战场的局势要改写,甚至整个中国战场的局势要改写,据说一帮黄埔同学骂骂咧咧,只有一个人没出声,一期的学长杜聿明,是他在东北战场解除了孙立人的指挥权,有打小报告的嫌疑。还不就是缅甸战场上的那些恩怨,就是撤退时候,当时还是新38师师长的孙立人,没有服从他的命令从野人山回国,而是服从史迪威的命令撤退到印度,历史证明这是明智的选择,新38师保留了建制,基本毫发无损,在印度整训后创造出一支打遍天下无敌手的部队----国民革命军新编第一军。而闯进野人山的部队,也是在淞沪战场和昆仑关重创日军的第五军,走出野人山的不足万人,且多数是非战斗减员。今天的野人山上的那些抗日烈士,他们安息了吗。

还是一九四几年,孙将军的部队新一军被困在沈阳,当时由潘裕昆担任军长,被强大的林彪包围,形势危急,林彪的百万人马把新一军当做一块蛋挞,林彪的部队也是虎狼之师,在东北战场上,新一军是他们的死敌,用林彪的话讲;他们在行军中,我们的炮弹打在行进的队伍当中,炸死了很多人,他们的队形都没有混乱,这是多么顽固的反动派。面对这样的敌人,必需消灭。

孙将军向来爱兵如子,听闻多年和他一起征战的袍泽兄弟被困,形势危急,他忍不住向委员长面陈意见--允许他跳伞到沈阳,由他亲自指挥部队杀出重围,几次三番要面见领袖。蒋公却突然不见他,他又找了陈诚和何应钦等人,一在要求想亲临前线,和他的部下并肩作战--得到的结果是;领袖不允。你去台湾好好练兵,东北战场你勿多虑。闻此消息后,他的心情我们也许可以感受到。那些将士都是和他从缅甸一路打出来的,生死以共的手足,在是铁石心肠的人也难以舍去这份感情--他的要求不高,就是想和自己的部队在一起,作为一个军人和将领,他何尝不知道当时的沈阳是九死一生的地方,面对林彪的百万大军,他只是给自己一个机会让他和他的部下牺牲在一起。据他的养子回忆,老将军出了军政部,突然无法自制而声泪俱下,用他的话讲,此生第一次落泪,是惦记我在东北战场的袍泽和同志。这不太像他讲的话,但是他流泪,我相信是真的。

晚年的他种起的玫瑰,我想他不是想交桃花运,玫瑰也是鲜血的颜色,他的将士,他的兵,他长眠在缅甸战场的战友,还有消息称,听闻缅甸的远征军战车公墓被毁,他也哭了。我相信他的人品和人格,这个男人落泪和他流血一样,值得我们尊敬--孙将军,我向你敬礼。如果有来世,我愿意做你的兵。

王雁冰,男,云南人,生于七十年代,曾用名铃铛,龙行天下,优秀作家,被喻为华语诗坛先锋派诗人,用心灵写作,用灵魂作诗,用脚步行走天涯,用诗酒感悟人生,文字厚重,不失伤感。锋利,不乏柔情。

朗诵者简历:尹相秋 (网名梦锁清秋)黑龙江省牡丹江市人,汉语言文学专业,中学语文高级教师。《清秋之声》微刊平台总编;《城市头条》编辑;《花瓣雨》文化工作室总编;中国互联网朗诵联盟会员;多家微刊平台实力派主播;能驾驭各种体裁的作品诵读;为微刊平台朗诵作品目前千余首;配音秀达人;配音秀作品八百余首;温婉清冽的女神音,使作品锦上添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