覃怀谭之——说驴

                      文/周公

  老乡韩愈有《马说》，不敢造次，题曰说驴。城东小店待客，驴肉佑酒，宾主俱说天上龙肉，地下驴肉，话题由此而起。

   传沁阳驴肉特香，炮制方法乃是:屠驴先凿地为堑，置板其上，穴板四角为四孔，陷驴足其中，周置炉火熏烤至驴出汗，再饮之咸香调料，如此有时，料入肌腑，遂成至味。

   如此惨无人道，食之亦惊。沁阳人把走投无路之境比作上了窟窿桥，很是形象。本以为是传说，后看纪晓岚《阅微草堂-卷四》有类似记载，始信不谬。

   下晌回家，薄暮中的村庄炊烟升腾，鸡鸣犬吠，间或传来几声高吭而顿挫的驴叫声---这是幅远去而又难忘的乡愁画，劳作的人未必觉得难听，可驴叫声不知被谁推上了四大不中听的排行榜:锉大锯、打磨锅、驴叫唤、猫啸窝。

  牛马驴骡四大牲口，吃得是草，干一样的活，声誉大不相同---骡是杂种不说，老黄牛、千里马(路遥知马力)、蹶驴，高下立现。牛马进了十二属相，驴不行，为什么？有人说他有非驴非马的后代，如果这是个问题，马怎么不被问责？

   《百喻经》故事，印象有驴驮神像，信徒膜拜，驴以为自己是神，趾高气扬摔碎了神像，结果被乱棍打死。《拉封丹寓言》故事，西亚一头蠢驴，在一大一小两堆稻草之间无法选择先吃哪个，最后竟饿死了！驴在美国地位不低，有个大党就属驴，但我看，不管执政还是在野，没出台过保护驴权法案。

   语林中，技穷定属黔驴;痛失机遇叫下坡日驴;耳朵不灵，不用检查---塞了驴毛;过河拆桥，你知道的，也叫卸磨杀驴;骑驴看唱本---走着瞧，倒还与信心希冀相连。

  最悲哀的是，半边天为美容养颜，竟与驴谋皮。阿胶阿胶，多少驴辈因你之名而死！

   有没有叫人欣慰的？还真有！准皇帝曹丕曾率众集体作驴叫，载之《世说》，当为驴族之幸。《清明上河图》有像，点缀太平，有功艺术。李贺骑驴觅诗，千年佳话。唐宋笔记与怀庆府志都记，唐代怀州人董行成是神探，因驴出汗而智擒盗贼。今人将旅作驴，走遍天下，似在为驴正名。

   “衣上征尘杂酒痕，

    远游无处不消魂。

    此身合是诗人未？

    细雨骑驴入剑门。″

    窗外此时正是细雨，骑上电动车冒雨跑跑，真能找到陆放翁意境。

   这就是我说的，被奴役被嘲弄被恶搞被食肉嚼皮又天性倔犟不卑不亢敢于尥蹶还被附庸风雅的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