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渐而远去的大岩小学,使人泪奔
文/李德顺
图/沈 哥
大岩,这个岩石嶙峋的村,除了岩还是岩,什么漂水岩、鹰嘴岩、城墙岩、蜂包岩、手扳岩等无奇不有,更为壮观的大岩圈由32个形状各异、迥然不同的岩垉组成,然而我是在一个一生都无法绕过的地名中长大,出生后爷爷将双膝上的我和堂弟俩称重后,取名我叫“岩头”,究其原因,我比“和尚”弟仅相差一两,久而久之我的小名叫到少年已过。
我的童年时代是在大岩圈度过的。年幼的我仅8岁正值“四清”运动时,第一次在大岩小学站在大桌子上对什么“四清”发表了一派“演讲”,赢得公社社长和台下众多积极人士的阵阵喝彩,其实那时懵懵懂懂,蒙昧不知。
我对大岩的地理环境是非常熟悉的,我的熟悉不仅仅是因为外婆住在扇子弯,弯的对面就是大岩圈,常常蹚过一条小河和幺姨、舅舅一起到大岩小学求学,说到大岩小学,她的前世沧桑,今生更沧桑,让人泪奔。
大岩小学上世纪五十年代在方圆几十里内是唯一的一所初小,校舍是从三十六湾以外的郑载茂家民房拆迁到大岩圈的,当年男女老幼一齐出动一鼓作气立在了叫“老公社”的大岩圈,远远望去,大岩圈那一排古朴整齐的木楼就像梦里的海市唇楼,那么气派,似遥不可及,又非遥不可及。
我在六十年代有幸在大岩小学就读“文革”初期的五年级,那时没有课本,天天读毛主席《老三篇》和《五篇哲学著作》,晚上和大人一起去参加批斗会,纠什么“走资派”,至于算术之类就是老师想讲什么就学什么,看到新办的初中“速成班”多么羡慕,三个月就初中毕了业,也多么渴望能上中学不会成为奢望。
后来,我真的上了大岩中学,哪知公社搬到三岔溪,那学校又拆迁到红旗四队的“大园”,我们又在一个叫“庙”上的民办小学读初一,这所小学曾被失火后在废墟上建的,老师和学生十分艰苦,干菜合渣、包谷面饭,蒸钵子饭,主要学习政治、语文、数学,其名“以学为主”,其实“兼学别样”,每星期有一半时间为新校址的和校舍出工出力,带点干粮充饥,背木料、背石头、挖地基、平操场等样样都干,一年后搬到了“大园”,中小学在同一地方,小学借民房和大队部上课,无论怎样属大岩公社革委会领导,二两天一小斗,三天一大斗,常借学校场所对那些戴“尖尖”帽、挂黑牌的“走资派”斗得体无完肤,也经常有“贫下中农”给我们上课,由他们管理学校,一度乌烟瘴气,糊里糊涂过日子,在“停课闹革命”中学习,在“复课闹革命”中竟然完成了“学业”。

七十年代中期,大岩在“抓纲治国”和“拨乱反正”中前行,学校也在“抓纲治校”和“尊师重教”中奋进,大岩中小学附设了高中班,当时在全公社各大队学校调兵遣将,我也从红岩中学合并到大岩中学,年仅17岁不知天高地厚担任初中语文和地理,好在有“半杯水”连荡直荡,后来通过多次在进修学校学习才得以提高,险些当了“南郭”先生,如今有在哈佛的“博导”和在祖国各个岗位的学子不足为怪,更有甚者在非洲一展才华,大洋彼岸捷报频传。
当年,大岩中小学的级别里竟然有一届高中学子,至今想来也是“天方夜谭”,那些教师已含笑九泉。后来逐渐降格为初中、完小直至教学点。我在大岩的教学生涯也走到了尽途,我的青春也是在大岩奉献的,当年,每周日两个小时的到校时间总觉路是那么遥远,每周六两个小时的回家时间总觉路是那么短暂,人生最快乐的时光却又那么匆忙,我虽年过花甲,回想如初,大岩小学在我的记忆中已成为历史。
八九十年代,“再穷不能穷教育”、“再苦不能苦孩子”的呼声一片,我和大岩小学老师们在“一切为了孩子”、“为了孩子的一切”的感召下心底无私,默默奉献,百年大计,教育为本,以人为本,教书育人的观念根深蒂固,再后来逐渐合并、逐渐撤迁,致使大岩小学繁华不再,萧条至极。毫不客气地阵阵来袭,只有“恩施市红土乡大岩小学”白底黑字的校牌还在残亘断壁、满目疮痍而风蚀骨折的此地孤独地坚守着最后的尊严,经大岩学子的家长和教师捐工捐料自筹资金修建的五间钢混结构教学楼已面目全非,经上世纪老当益壮的村民们肩扛背驮而两次拆迁的五间木板房己驾鹤西去,当年的书声不再,钟声不再、生气不再!!
世纪之交,重新建制后的红土乡大岩村为贪图公路沿线交通便利,将村支两委住址迁到大岩最偏远与建始交界的纸棚沟,由此大岩小学也迁至纸棚,家长眼睁睁不能将孩子就近入学,只好一味追求到红土集镇由家长陪读,而集镇上任教的老师绝大多数是大岩人,这成了留守老人陪留守儿童求知的一大心病,为何建在离历史悠久学风优良而遥远的边境呢?三千多人口的大岩村仅一所学校不足一个班,悲哀啊!
大岩小学的前世见证了昔日的沧桑与辉煌,今生见证了当今的渴盼与厚望,更足以说明基层组织对家乡基础教育的责任与担当!
而今,原大岩小学穿境而过的道路畅通无阻,让昔日的校园在窗明几净、书声琅琅中春风吹又生吧!让鲜艳的五星红旗飘扬在原大岩小学的上空吧!
2019.3.29.于龙洞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