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视连续剧剧本
神 灵 寨
作者/柒偌汐
内容简介
神灵寨是一个风景如画的贫穷山村,村民们因贫困而看不起病,上不起学,盖不起房,他们为了摆脱贫穷而苦苦挣扎……。走出山门,外出打工使他们的生活有所改变,但他们总觉得这不是长久之计。外面世界与家乡面貌形成的巨大反差,使他们深感不安和焦虑……。县里引资在神灵寨开发石材,意在增加财政收入,同时给村民带来利益,但却使这里的自然生态受到破坏。神灵寨人面对财大气粗的开发商心气不平,宁可忍受贫穷的煎熬,坚决抵制石材开发,掀起了一场轩然大波,甚至惊动了省市领导……。外出打工的青年们,竭力往外推介宣传家乡的无限风光,引起一家企业集团的兴趣,经过曲折努力,终于将该集团引来投资开发山水生态旅游。正在神灵寨人热切企盼就此脱贫的时候,这家集团公司却要神灵寨人进行移民搬迁,神灵寨人又一次陷入了迷茫之中……。在利益面前,神灵寨人与集团公司进行了艰难磨合过程,经过市、县领导的巧妙引导,双方达成一致,风景开发、新农村建设、独具特色的生态农业和谐发展……
城市与乡村的反差,贫穷与豪富的悬殊,构建和谐与动荡不安的生活,科学发展与急功近利的矛盾,城市对农村的反哺,企业对社会的回报,通过各种纽带,集中交织在了神灵寨这个贫困小村。该剧通过对神灵寨发展轨迹的描绘,塑造出神灵寨人不甘贫困落后,顽强拼搏的群体形象,表现出神灵寨人的淳厚情感与不懈追求。反映了科学发展与构建和谐对老百姓现实生活的深刻影响与重大意义。
鲜活的人物,曲折的故事,展示在美丽的山水画卷之中,构成一个崭新的视觉境界,情景交融,真实感人,是该剧的鲜明特征。剧作以地名命名,意在提高一个地方一个景区的知名度和影响力……
第五集
1
冬。村头大树下,王强正对着村民们讲故事。
王强沉重地:“那兰花背着婆婆去打工,辗转三个城市,投求八个地方,三次流浪街头,两次饿断饮食,历尽千辛万苦,竟然无怨无悔。心中还时常掂念:我那艰难求学的弟弟张春良,一日三餐,可曾吃饱?我那神灵寨下西施湖畔的责任田,庄稼可好?嘿!好兰花,尽忠尽孝好心肠,自强不息志气高!说到这儿,大家该发问了——那她为何不到深圳,去投奔大纲他们?乡亲们在一起好有个照应不是?”王强猛喝几口大瓢里的冷水接着讲:“自从那次神灵寨义捐之后,兰花心想:如此拖累乡邻亲朋,终非长久之计。自己有一双手,为啥非去拖累大家哩?不去打工,日子咋过?弟弟又如何求学?要去打工婆婆咋办?扔在家里,她不放心,不去打工,实在不行。于是,她便萌生了,背着婆婆去打工这么个念想。况且,打工不往深圳去。一来路远不方便,路费不足;二来不愿拖累乡亲,坏了乡亲们在那家公司的好影响。话说这兰花几经周折,终于在一家报社做了一名叠报纸的小工。也是近水楼台先得月,向阳花木早逢春。那报社的记者很快便发现,这兰花实乃勤善之女,一篇《背着婆婆去打工》的报道就上了报纸。她原来在深圳打工的那家公司老总得知情况,是十分的感动,特别邀请兰花背了婆婆,南下深圳,与众乡亲会师。在深圳航远集团安居乐业。嘿,那公司老总原本也是一个仁义忠孝之士。前些日子,大纲来电,说的是兰花婆婆在那里体重增加八斤有余。兰花母女,嘿——(学“脑白金”广告)今年过节不回家呀,回家还得掏路费……”
众人哄笑,王强也开心地笑起来。
“王大嘴说得好,好。”村民甲首先喝彩。
众人鼓掌,村民老嫂子:“王大嘴呀,你这嘴巴子比广播里说得还带味哩。夏天,你对着机子录那音,是不是要上广播?”
王强:“不是上广播,那是咱神灵寨的那些个传说典故。大纲、大军他们,缠住我让录哩。”
村民乙:“大嘴,听说那个李大周进城倒是有不少故事哩,你说一段听听啊。”
村民丁:“是啊,听说李大周进城回来,得了个绰号名叫神经病,说来听听啊。”
王强突然发起了脾气:“住嘴!李大周进城那事儿,打死俺,俺也不说,你们啥也不懂得,胡乱编排。李大周不过是敦厚老实,啥是神经病?!啊?!”
“嗬,嗬,玩笑筐子也会发脾气呀?啊?”来人是杨来福。
杨来福今天的穿戴行头倒像个国家干部,只是显得很不自然。莫说别人,就是他自己也未必觉得习惯,不时地去拉一拉后衣领。
村民老嫂子:“哟,来福呀,嗬,嗬,牛啊。”她上下打量一下杨来福:“你这是过年呀,还是进城啊?咦,打扮的倒像个新女婿呀。”
杨来福:“不是过年,也不进城。俺去寨后边开会哩。”
老嫂子:“这晌不晌夜不夜的,开哪门子会呀?”
杨来福:“这快要过年了不是?县上领导走访贫困户哩。咱们村就选中了刘仓厚家。神灵寨的四个队长都得去哩。咱穿好一点,不丢咱神灵寨的人嘛,是吧?”
老嫂子:“去吧,去吧,看你风光得活像个新女婿。”
杨来福:“嫂子,俺就是再像,你不嫁那也是白废哩。哈哈……”
2
刘仓厚家院子(没有墙)。县、乡干部截然不同于一般山民,十来个人站在一起,院子边沿村民若干在看热闹。李大波、张建设、杨来福等都在院内。
从院边往院子里边看:
县领导手持两张百元钞票,大模大样地在与刘仓厚说话:“大哥,这二百元是我的工资,给你的。嗯呀,你这个生活很清苦啊,快过年啦,拿上这钱去赶个集,置一点年货吧,啊。”
刘仓厚:“不要,不要,俺过年不买啥,不买啥。”
“停!”一个记者甲对蹲在院中央摆弄摄像机的另一个记者叫:“停机!”
记者甲:“哎哎,来来,我再给你说一遍,啊。领导这钱呢,是掏自己腰包救助你的。发了工资首先想到的是你。给你钱,你应该很感动,是不是?”
刘仓厚:“那是那是,俺感动,俺感动。”
记者甲:“你这样说,谢谢领导,你真是老百姓的好领导啊,然后呢,眨眨眼睛,用手擦一下感动的泪水,记住没有?啊,这是第三次试镜头了。来来,再来一次。”
刘仓厚赶紧整整衣服,像个木偶似的对着镜头。
“开始!”记者甲挥手。
刘仓厚神情十分紧张,憋了半天终于张开了嘴巴:“哎呀,这钱俺不要了中不中?妈呀,俺真是说不来啊。”
院子里一阵哄笑。
领导:“哈……,算了,算了,说不来就不说嘛,来来,大哥,你把钱收下,啊,这是我的一点心意啊。”领导将钱递给刘仓厚。刘仓厚机械地接住拿在手里。另外两个手持照相机的人,前后左右忙着照相。刘仓厚极不自然地呆坐着,翻着白眼珠子,看着那照相的记者转来转去。闪光灯闪一下,他就颤一下。
领导:“大哥啊,来来,咱拉拉家常聊聊天,咱不看他们,啊。嗯呀,你穿这衣服有点单啊,冬天冷不冷啊?”
刘仓厚:“嘿嘿……,前些时候,扶贫衣裳发下来了。这回的衣裳都太好了,有件大皮袄俺队长穿了。”
人堆里一个人把皮袄紧了紧,翻着眼瞪刘仓厚。
领导:“那,你没领一件别的衣服吗?”
刘仓厚:“领了,去年来的衣裳都不好,那,俺就领了一件,嘿嘿嘿……”
3
人堆的最后边。杨来福扬着脖子点起脚往领导那边看,看不见就踩到一个石头上,石头一晃他跌了个大前扑。人们回过头都用白眼瞪他一下,杨来福点头哈腰好不尴尬。一个小领导:“干啥呢?干啥呢?你干啥你?挤啥呀挤?”
杨来福羞得装作呵手取暖,用手盖了半个脸。
小领导还在嘟囔他:“真是山里人少见识,这是咋哩?看大戏哩?挺好玩的是吧?”
杨来福恼羞成怒瞪起了眼睛:“咋哩,咋哩,你说咋哩?就是看大戏哩。咋啦?你不是也在看戏嘛?”
前边李大波用胳膊碰一下张建设。张建设赶紧扭身拉杨来福往外走,杨来福一步一犟地被拉走了。
4
杨来福背着手,黑着脸一蹶一蹶地走在村巷里。一转弯,眼前一堆人在小声地议论着什么,堵住巷子过不去人。
杨来福没好气地:“干啥哩?干啥哩?这是咋哩?看大戏哩?说啥呀说?没事儿回家炕头烤火去,去去。”
村民老嫂子:“嘘——”她指一指一边的半截子土墙,示意杨来福自己看。
杨来福疑惑地看一看老嫂子,扬起脖子往墙里探望。
5
两个公安正与李大周父女隔小低桌坐着谈话。
公安甲:“你把身份证让我看看好不好?这姑娘有身份证吗?”
李大周:“嗯嗯,好,珍珍,去拿来。还在墙上那张画儿后边哩。”
公安甲:“那是六月几号,你记得吗?好好回忆一下。”
李大周:“俺记得,那是六月十八号,就是六月十八号。”
公安甲:“那天晚上你在哪里?都在干些什么?”
珍珍拿来身份证交给公安乙,公安乙在笔记本上写字。
李大周:“俺把她送到旅社住哩。”
公安甲:“哪个旅社?”
珍珍:“平安旅社。门口有个小吃铺。”
公安甲:“你在旅社接触了些什么人?”
李大周:“就是那些旅社的人。有个媳妇三十来岁,高个子。还有一个姑娘,叫小刘。别的就没了……”
杨来福一缩脖子一躬腰扭过身来,差一点与老嫂子碰个脸贴脸:“妈呀,这是咋啦?”
老嫂子:“去,谁是你妈呀?”
杨来福:“哎呀,说正经哩,这,这是做啥哩?”
老嫂子:“公安局来调查李大周哩,都不知道咋回事儿。”
6
神灵寨顶大庙里 ,三婶和妞妞跪在神像前。
三婶:“众神灵在上,俺孤儿寡母祈求您啦!”
三婶三叩首,妞妞也随着三叩。
三婶:“俺的心事不知道多少次向您诉过,想必神灵早已知道。俺今天求的是,保佑俺家的恩人李大周家吉祥平安。常言说:人在做,天在看,神在算。李大周是善良之人,不会做恶。前些时候进城大难不死,全凭神灵保佑。如今公安局来人登门查案,还不知道祸福,祈求诸神再降大恩,保佑他平安无事。”
三婶又叩首,妞妞又随之叩首。
三婶双手合十竖在胸前向神像默默祈求,双目轻闭,泪如泉涌……
7
杨来福一肚子无名火,进了自己家院门一看,灶房的家什杂物摊了一院子,抬脚就踢飞了一把扫帚:“干啥哩?干啥哩,这是?日本鬼子进村了?”
山牛妈头顶一块花方巾,腰缠一条兰围裙,手里拿着一个锅:“快过年了嘛,谁家不扫屋子?你哪来那么大穷火?”
杨来福脖子一梗正欲发火。桃子抱一口大铁锅出了灶房:“爹,你饿了吧?俺洗一下手,这就开饭。俺们就等你哩。”
杨来福赶紧上去接过铁锅:“哎呀,这个锅可沉哩,来来,慢着慢着。”
两个人将大铁锅翻扣地上。杨来福拾回扫帚扫黑锅底。
桃子:“爹,咱村从深圳回来人了,说是他们公司老总的女儿,要尝尝新鲜、玩玩刺激,到咱们这里过年。今天,咱得把家收拾好,明天,俺得去帮梅子收拾她家新房子……”
杨来福:“人家老总女儿,那可是高贵客人哩。”
桃子:“大纲在电话上说,招待这个客人,要不错一切代价。她来了,就住大纲家的新房子。”
杨来福:“好,好啊。那,咱神灵寨的老土,和那亿万富豪的千金,那就在一起过这个年了。”
桃子:“那可不一样。人家是来玩刺激玩新鲜,咱是正经过大年。人家主要是想看看,咱这片山水风光到底啥样子,俺们在那里打工。总是吹咱的神灵寨,如何如何美好,她也想看看哩。城里的富贵人家过年可随便了,想去哪就去哪。不像咱,几百辈子不挪窝,一过年就想回家。”
“来福叔!来福叔!”院里进来了张建设,他跟桃子打个招呼:“桃子,忙着哩?”
桃子:“哎,扫屋子哩。”桃子让个小凳给他。
张建设对桃子笑笑没有坐,他一把拉起杨来福:“来福叔,有个急事儿给你说哩。”
张建设把杨来福拉到院门口,对他说:“来福叔,火烧眉毛了。俺问你,夏天漂流收的钱还有多少?”
“你问这个做啥哩?这一个事儿不是早就过去了吗?咋,又翻老帐哩?”
“不是翻老帐。村里盖教学楼欠人家工程款不是?那个工程队来把学校门锁上了。学生娃儿们这么冷的天都在外头读书。到下午,这县领导还要去学校慰问,急死人了!”
“哎呀,妈呀,成了大事儿了。”
“可不是嘛。那钱还有多少?俺想给工程队多少打发点,得赶紧让学生娃儿进教室呀!”
“嗯,俺明白,你等等。”杨来福转身进了屋。
8
神灵寨小学。
包工头对着张建设吵,一些村民三三两两地站在一边。
包工头:“你们这个楼啊,那是局里介绍给我的。要不是看他们面子,我都不来盖这个学校。这下好了,年关逼近,工人要工资,银行催还贷,我的日子也不好过。”
张建设:“知道,知道。你说的俺都理解,这不是正在努力嘛。过了年,俺保证一分都不少,跟你清帐哩。”
杨来福:“那你就是杀了俺,这一时半会儿,俺也没有办法不是?你这是逼人上吊哩。”
包工头:“那我不管。反正,今天问题不解决,我就不开门!”
张建设愁眉紧锁,看一眼穿皮袄的队长赵老虎,小声问:“赵老虎,县领导现在在哪儿?”
皮袄队长赵老虎:“到白龙瀑看冰挂子去了,回来还要在五女寨吃饭。估计一时半会儿还来不了。”
包工头:“我今天就铁了心了。跑了多少回,今天就给这点钱,打发叫花子一样。这绝对不行!”
杨来福:“你把娃儿们锁在外头受冷受冻,你就忍心啊?!再怎么说,你得把门开了,让娃儿们进屋去嘛。”
包工头:“不开!就是不开!!咋啦?欠债不还钱,你耍赖皮呀?”
杨来福:“谁耍赖皮了??开门!让娃儿们进学校!!”
包工头:“就不开!!就是你们这些娃儿们,冷就冷,冻就冻。我不管你三七二十一!”
杨来福气得竟说不出话来,疯子一般四处乱看,最后在跑到墙根儿抱起一个脑袋般大的石头。大步走向大门,用石头狠劲地砸铁门上的大锁。
“哐!哐!……”锁被砸开了。杨来福向一旁的一群孩子们挥手:“王老师,带娃儿们进学堂,上课!”
杨来福活像个愣头青,双手插腰一股拼命的气势,又对着迟疑中的王老师吼:“听见没有?王老师!领娃儿们进学上课!俺今天倒要看看,谁敢阻拦?!”
赵老虎队长也气势汹汹地站到学校门口:“对着哩!说到天边,也不能虐待祖国哩花朵!钱,钱,钱,钱跟革命后代相比,钱算个屁!”
张建设:“你们干啥呀你们?啊??像什么话?”
包工头:“好!好!算你们厉害,咱走着瞧!你们等好吧!”
包工头气乎乎地走开。张建设说着好话,跟着包工头走出很远。最后,包工头甩出一句话:“废话少说,咱们法庭上见!”
学校里。
张建设指挥两个队长和老师们,将欢迎县领导的标语贴在墙上,把“热烈欢迎县领导莅临指导”的大红横额,张挂在学校大门上边。
张建设在大门口向着学校里边喊:“王老师!王老师!你来一下。”
王老师:“哎哎,有事吗?”
张建设:“花儿哩?给领导献花嘛,那两束花买来没有?”
“买了。放心吧,啥都准备好了。”
“那好,让娃儿们站队,再演习一遍,啊。”
不大功夫,孩子们敲着腰鼓出了校门,分两队在校门口列阵打敲。
校门口走来与杨来福吵嘴的小领导,从学生队中间走过。杨来福斜着眼爱理不理地站着。
张建设迎了上去:“来了吧?胡主任,领导们走到啥地方了?”
胡主任:“嗯呀,村长,这可辛苦你们啦。搞得不错,啊,挺隆重嘛。”
张建设:“应该的,应该的,县里的大领导轻易不到咱这儿来嘛,这是俺神灵寨的一片心意啊。”
胡主任:“嗯,可惜啊,领导们说啦,他们看了白龙瀑,看了后山的冰挂子,恐怕就不早啦。这到学校看望孩子们的事儿,那就不来了。我呀,是专门来通知一声。”
张建设:“不来啦?你说领导他们,不来学校看啦??”
胡主任:“领导忙啊。年底了,事情多,忙得很啊。这你得理解呀。一个县可不比一个村呀。”
张建设:“那是,那是,俺理解,俺理解。”
杨来福和王老师站在一块,两人听着他们的话,互相对视,大眼瞪小眼,满脸不理解。
9
神灵寨村委会。神灵寨四个生产队长、张建设、乡长李大波、乡办公室主任、副乡长,以及县招商局局长、县政府副主任胡开等在开会。
乡办主任:“李书记,人都到齐整了,开会吧?”
李大波:“好,开始开会。先给四大金刚说一声,这是开会,不是赶大集,注意会场秩序。”
乡办主任:“哎,好哩。”“这个,人都到齐整了,下面准备开会,我先强调一下会议纪律,啊。主要是不要乱说话,能不抽烟的就别抽烟。可能大家对几位领导还不认识。我哩,介绍一下。这位是新来的代乡长王有志,这两位是咱们县上来的领导,招商局局长钟海洋,县政府办副主任胡开。今天的会议很重要,可以说,关系到咱们神灵寨未来十年、五十年、甚至上百年的前途和命运。咱们一定要好好听,好好记,把会议精神吃透,啊。”
乡长王有志:“我来说明一点,啊。刚才乡办公室主任赵铁军同志介绍过。我呢,是代乡长。咱们知道,乡里的王书记调县民政局工作了,李乡长呢,现在已经是咱乡的书记了。乡长有我暂时代理,等人大开会选我当了乡长,我就做乡长。选不上呢,那是另一回事。啊,我这是给大家解释一下。下面,会议就算正式开始,我们请县招商局钟海洋局长讲话。”
钟海洋:“大家好,啊。我早听说神灵寨十八片人家,队长就是四大金刚,今天一见,大家果然很精神,啊。咱们这神灵寨,好啊,上苍赋了我们极好的资源。神灵寨的石头很大,啊,整座山峰整座山峰几乎是一个大石头一个大石头,哈……这好啊,这就是资源优势。大家可能也发现,今年下半年,王书记很少往乡里来,大部分时间都用在了招商引资上,就是要招商引资开发咱的大石头,使资源优势变为经济优势……”
10
王强家里。
李大波:“大军他们快回来了吧?听说他们那帮人有人回来了?”
王强:“快了吧,那小刚和杏子已经回来了。”
“这大军一走,早早晚晚就你一个人啊,我们又忙,让你老人家受孤单哩。”
“孤单啥呀?我没事就往人堆里扎,开开玩笑讲讲笑话,不孤单。哎,大波,这里的衣服是你买给俺哩?”
“是俊兰给你买的,我给你捎来了。等她放了假,再把过年的东西送来。”
“不要,不要,啥也不用送了。大军回来了赶个集啥都齐全了。”
“这大军不是没回来嘛。”
“那也不能老是赖着你啊。”
“您老人家以后不要这样说了,儿子、女婿都一样。啥赖不赖的。我还准备把你接走哩。”
“大军就要回来了。听说,他们那个公司老总的女儿,要来咱这儿过年哩。小刚说,她要停一段时间,等过了正月十五和咱村打工的人们一起回去哩。”
“老总的女儿,要来这里过年?”
“兴许是。回村的人都这么说的。”
“真的?他们确实这样说的?”
“那还有假?你这娃子,俺还给你说假话哩?”
正在这时,张建设、杨来福和皮袄队长赵老虎进了屋。
张建设:“俺以为你走了,出了村才听说你来这儿了。”
李大波:“建设,听说那个老总的女儿,要来你们村过年,是吗?”
张建设:“是啊,那小纲家的新房子正在打扫布置,她来了就住那里。”
李大波:“什么时候能到?”
张建设:“这可吃不准,反正快了吧。那还不是大城市玩腻了,来玩个稀罕嘛。李乡长,哎呀,你看我这嘴,以后啊,得叫你书记哩。这过年啦,碰巧你也来了,俺们这儿弄了十来只山野鸡,你呀,别见外,拿回去尝个鲜,啊。这都已经洗净了,不用俊兰动手哩。”
张建设把一个编制袋放在桌前。
杨来福:“李书记,俺们想问你个事哩。”
李大波:“什么事?说吧。”
杨来福:“那个招商局长说的是啥意思?引资来开这神灵寨的石头哩?”
李大波:“是啊,把这里的山炸了,把大石头运到西施湖边上,那里建一个石材加工厂,把石头加工成建筑石材买出去。这是县里的招商项目。”
皮袄队长赵老虎:“那对俺们村有啥好处?”
李大波:“这个项目很赚钱。县、乡、村都有好处。起码,你们村的人不用外出打工,在家门口就可以干活赚钱嘛。”
杨来福:“咱大老土能干啥,还不是打眼儿、放炮、砸石头?那西施湖边建工厂,那庄稼就种不成了呀?”
李大波:“就那么一点庄稼值几个钱呀?引进这家公司能带来更大的好处啊。”
皮袄队长赵老虎:“那不一样,种庄稼是祖祖辈辈的事情, 那工厂能干几天?再说了,神灵寨,那是一片大好河山不是?这炸来炸去,不就毁了吗?”
杨来福:“说不定这工厂经营不好,玩完拍屁股一走,咱山也没山了,田也没田了,那可咋办哩?山里的田好多都退耕还林了,西施湖边的田是村里的宝贝呀,毁不得。”
张建设:“看看,看看,眼光只盯着庄稼不是?尽往邪处想。你咋就知道人家经营不好拍屁股走哩?”
杨来福:“那拍屁股走的还少吗?不是没有嘛。啥事都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哩。俺是农民,不盯着庄稼盯着啥?”
张建设:“咱不抬杠,啊。上级要求咱把原来的乡村公路加宽,把飞马涧、西施寨、莲花寨的石崖下场子平好,建采石场。那咱就得干。就这些工程,那也是照顾咱哩,外人想干还包不到手哩。”
李大波:“这事情,你们也不要着急,啊。抓得再紧,也到了明年春上。县里边意见也没有完全统一,领导中间也有人不太赞成这个项目。咱先把路修起来,无论怎样,这路总得有,修好一点有利于山区发展嘛。春节过后先修路,这你们没意见吧?”
杨来福:“路一通那鬼子就该进村喽!”
大家都被杨来福逗笑了。
11
张大纲家的新院子。一群年轻人在梅子和桃子的带领下,正在用水和扫帚洗水泥地面,另几个人在小纲和杏子带领下,正在院墙根栽松树。(松树已有胳膊粗细一人多高,他们已经栽上了五、六棵了。)
梅子手拿扫帚正在忙着扫地面上的水,身边一个年轻人开玩笑:“梅嫂子,这比你和桃嫂子结婚隆重吧?别的不说,这院子、房子、还有屋里的一套新家伙,你们那时侯就没有哩。”
梅子:“那时候没有现在有了嘛。将来还是咱的,用它一辈子哩。”
年轻人:“俺是说呀,这一切的一切,都还是处女级别,还没开窍哩,你舍得呀?你想啊,这一般人谁给你这处女开窍哩?”
梅子手一扬把扫帚上的水撩在年轻人身上:“你这个小宁啊,嘴酸得像喝了醋似的。”
桃子:“哎,小宁啊,今儿个你住新房开开窍?”
小宁:“俺可不敢,要开你那个窍啊,得叫山牛开哩。”
小宁说完赶紧笑着往院外跑去。桃子一边笑骂一边追,正巧与进门的杨来福撞了个怀对怀脸贴脸,两个人都羞得十分狼狈。
杨来福:“哎呦,哎呀呀呀……,这闺女慌啥哩?”
桃子愣了一下,轰一下红了脸,笑着跑出院门。院里的人们越发笑得开心起劲。杨来福不好意思地笑着,对随自己进来的赵老虎说:“看看,看看。咱神灵寨的年轻人活泼吧?我这里简直是一窝子毛猴子啊!哈哈……”
赵老虎只笑不说话,双手在自己脸上一捂,做个把式。
杨来福:“去去,你也臊俺哩?”他转向院子:“哎,小刚,你赵叔来啦,抽几个人到他们寨上赶几只羊,顺便再弄些别的山货回来,他都准备好了,啊。”
小纲:“行,过一会儿就去。”
杨来福:“梅子,那电暖气买回来了没有?”
梅子:“买回来了,已经在屋里用上了,你看看吧。”
杨来福和赵老虎在梅子引导下进了屋门。
大客厅里放了两个四人沙发,另两个单人沙发中间夹个茶几,沙发中间还放些木椅子,沙发都围着一个大炉子。另外还摆些其他家具,白白的墙上有挂历、年画等装饰。
梅子:“这里将来肯定会有很多打工的年轻人来玩,主要是得有个坐的地方。方南来了住里间。”
他们站在里间门口往里看,里边有席梦思床、写字台、皮椅子、衣柜等。床上全是新铺盖,桌上有台灯,墙上贴有画。那个电暖器正在静静地摇头供暖……
杨来福:“梅子,外边的炉子和这个电暖器就别关了,这新房子冷,咱得让人家感到暖暖和和。南方人怕冷哩。客厅里有点冷,回头到俺家,把俺的电暖器也搬过来,一个不行那就再借一个。”
梅子:“行。这床上还铺了电褥子,冷不了”。
杨来福:“建设说啦,这个年呀也不亏你家的,将来这开支他想办法解决哩。不过,俺想啊,这村里也挺困难。夏天漂流收的钱还有,咱就用那个钱,别让建设为难了。你看行不行哩?”
“梅子!梅子!”外边有人叫梅子,梅子应声出去。
杨来福和赵老虎往沙发上坐下。
杨来福:“这房子,这场合,在外村啊,那还不是个赌博的麻将场啊?咱这神灵寨有些老规矩,嘿,你别说,还是很好哩。不兴赌钱这一条,就不错。”
赵老虎:“那老总的闺女叫啥来着?”
“方南,这个名字怪怪的,俺也记不住。”
“女孩子咋叫个男呀男的,不好听。”
杨来福:“你这家伙,这不敢胡说啊。人家还是黄花闺女哩。”
赵老虎:“好,好,不胡说,不胡说。俺不光不胡说,俺也保证:不碰儿媳妇。哈哈……”
张建设这时候从门外进来:“说啥哩,笑那么高兴啊?”
杨来福和赵老虎站起来。
杨来福:“这家伙他开玩笑哩。建设,有事儿吧?”
张建设:“李书记叫咱们到乡里去一趟,俺也不知道啥事。走,走,走吧,越天和素萍已经上路啦。”
12
夜。张大纲家。梅子和大纲妈在缠毛线,大纲爷和杨来福在说话。
大纲爷:“那,大波没说这石材厂啥时候开工啊?”
杨来福:“这倒没说。不过,看起来他挺着急的。他现在是两怕。一怕石材厂不开工,二怕石材厂开工,石材厂开工不开工他都担心。他说他心里很矛盾。”
“唉,咱也是一样的心情。没有石材厂咱赚不上钱,有了石材厂咱留不住山哪。”
“是啊,还有西施湖那边的田。种了多少辈了,如今毁在咱这一辈手里,咱也成了败家子了。后山老君寨、天河寨、莲花寨,还有前山的西施寨、金门寨,他们都不赞成搞石材厂。特别是金门寨的赵老虎。那是坚决反对,说起来直骂娘哩。”
“你哩?你反对吗?”
“咱神灵寨是全村之首,村委会、村小学都在这儿,大家都在看咱咋办哩。张建设叫咱稳住,不要轻易说话。其实,俺心里并不赞成。”
“为啥?啊?”
“为啥?这不明摆着嘛。赚眼下的钱,断后代的路啊!咱是山里人,咱是农民,毁了山, 没了田,咱成了什么人?”
梅子:“大波现在是乡里书记了,干与不干,难道他说了还不算数?”
杨来福:“这个项目是县里定的,他也没啥办法。”
梅子:“今天大波召你们到乡里,就说的这个事吗?”
杨来福:“那倒不是,今天说的是深圳那老总的女儿来过年的事儿。俺刚才说过了。三个字:好好招待。”
梅子笑:“不对,是四个字。”
杨来福:“前头两字都是好字,应该算一个字哩。”
屋里人都笑。
“大嫂子在家吧?”
三婶一掀门帘进了屋:“哎呀,来福也在这儿啊?”
大纲妈:“他三婶,来,坐炕边。你有事儿吗?”
三婶腼腆地坐在炕边:“没事儿,没事儿。”
杨来福:“你是不是还是为了珍珍治病的事操心哩?”
三婶:“不是,俺是闲串门儿哩。”
大纲爷:“有啥事就说啊,你别不好意思。俺知道,你啊,不会闲串门儿。”
三婶:“哎,那,那俺就实话说了啊,正巧来福也在哩。俺刚才从娘家擦黑回的家,这……这……”三婶胆怯地看一眼大纲爷:“叔,俺兴许没看清楚,俺见小纲和……嗯……和一个女子进了山林子。”
大纲爷:“啥?小纲?”
三婶站起来:“是,手牵手的,很亲热哩。”
大纲爷:“嘿呦,这小纲……”老人家急急起装起水烟袋。
杨来福:“哎——他三婶,这个话可不许随便说哩。你知道,咱这山里谁家娃儿和谁家闺女,孤男寡女钻林子,那事,可不光彩哩。传出去了叫人笑话,很丢人哩。”
三婶:“俺知道,俺住得靠村边,也常见那些来看景的城里背包客,在那片林子里亲热。可是,今天,今天……兴许,俺没看清楚。”
大纲爷:“啥也别说了,得去把小纲叫回来,看是咋回事儿。”
梅子:“爷爷,别去叫了,待会儿他自己会回来的。你直接问他不就行了?”
大纲爷:“看你说的,那哪成?这黑灯瞎火的,天又这么冷……不成,不成,俺不放心,出点事儿咋办哩?”
杨来福:“那,俺去看看?”
大纲爷:“眼下也只有你去了。到那里啥也别说,叫回来再说,啊。”
13
小松林一块大石板上。一男一女背靠背坐着,影子印在月亮上。
大石板附近一个大大的石头后边,杨来福猫着腰,慢慢地探出半个头去。
女:“小纲,俺啥也弄不成了。这心里头总觉得迷迷糊糊,连别人跟俺说话,俺也心不在焉。特别是这次回来,脑子不够用似的。”
小纲:“那是怎么了,该不是神经病吧?”
女:“你坏,你才神经病哩。这都怪你,夺了人家的魂儿哩!俺要是一天到晚看不见你,这心里就空落落的。那怕不说话,远远的看你一眼,俺心里就美美的感觉很甜哩。”
小刚:“真奇怪,俺也是哩。兴许,爱情就是这个味道吧。过去和你在一块从小到大,没有过这种感觉,这怎么突然就变了。俺觉得你好像不是从前的杏子了,彻底变了,要咋漂亮就有咋漂亮,要咋温柔就有咋温柔。俺只要是醒着,满脑子都是你,睡下了做梦,那梦里还是你。”
杨来福猛地缩回身子,浑身紧张得直打颤,吃惊地张大嘴巴。那边又说话了,他又慢慢地探出半个头去。
石板上两个人影已经站起来,脸对脸地站着,却不再说话,只是互相看着对方。最后,两个身影慢慢地越贴越近合成了一个身影……
杨来福回过头,捶了两下脑袋强迫自己定下神来,又探。
小纲:“杏子,我爱你,爱到永远永远……
杏子:“俺明白你的心!小刚,俺的心,你明白吗?”
小纲:“俺明白……杏子,你的心,就在俺的心里!”
杏子:“俺知道了啥叫幸福。小纲,抱紧点……”
小纲:“杏子。咱俩就这样,一辈子永远不分开……”
杏子:“嗯,不分开,永远……”
杨来福猫着腰开始撤退,脚下一拌,来了个仰巴叉:“哎哟,妈呀!”他一个迅疾的侧翻站起,又赶紧往后边瞧瞧,见小纲、杏子并未发现他,便一拐一拐地消失在月夜之中。
14
当夜,杏子家。
杏子悄悄地开门进屋。屋里只有桃子在打一件婴儿穿的小毛衣。
桃子:“嗯,杏子,今天回来怎么静悄悄的,这么神秘啊?说,这么晚了到哪儿去了?”
杏子:“就出去玩一会儿嘛,还早着哩。”
“还早啊?你自己看看几点了。”
墙上一个方框里画面上钟表已指向凌晨一点三十分。
杏子:“哎呀,这就一点半啦?这表肯定出毛病了。”
“外边冷不冷啊?看你穿的这么苗条,只要风度,不要温度。别冻坏了。”
“俺不冷。”
“当然不冷,抱着一团火嘛,有人暖着哩。”
“嫂子,你说啥呀?”杏子开始心慌意乱。
“俺是说呀,那小松树林比这屋里还暖和哩。”
“哎呀,嫂,你是特务,你跟踪俺哩。”
“不是俺跟踪你,是爹跟踪哩。”
杏子又羞又急:“哎呀,哎呀,这下坏了,这下坏了……”
桃子呡着嘴,故作神秘地看看杏子。
杏子:“嫂,这可咋办呀?咱爹呢?”
“爹在小纲家,妈也去了。小纲她妈来找你哩,俺说你不在家,她就走了。啥也没说。”
杏子此时冷静下来,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随便吧,反正就这样了。”
桃子干咳两声,故作严肃地说:“一个黄花大闺女跟着疯小子,半夜三更钻林子里不出来,这在神灵寨这个小山村,那算啥事儿?按照老传统,准判你伤风败俗。这事儿吧,还偷偷摸摸的背着爹妈和家里人,按照神灵寨的老传统,又要判你个大逆不道哩。”
“俺没有。俺是正大光明哩。”
“杏子,光嘴硬有啥用啊。说不定,小纲这会儿在家里正上着政治课哩。你想啊,他爷爷那个老传统,他嫌丢人哩。再加上爹和妈也在那儿……哎呀,这小纲今天晚上可就惨啦。”
杏子愣一下,转身就往外走。
桃子急忙叫住:“哎,杏子!你往哪儿去啊?!”
杏子站在门口:“俺不让他们教训小纲!是对是错,俺一人承担!!”
“你这样去,是火上浇油。来,回来,俺有话给你说。”
桃子放下小毛衣扶杏子坐在炕边烤火:“杏子,你说实话,你爱他吗?”
杏子点点头。桃子又问:“他哩?他是玩过家家哩,还是实打实地像你一样?”
杏子:“实打实地像俺一样。”
桃子:“那,要是两家人坚决反对,又吵又闹咋办哩?你们能挺住吗?”
杏子:“能!就是死,俺们也要挺住!”
桃子:“那好,俺首先给你表个态:俺支持你!坚决支持!”
杏子激动地:“嫂,嫂子……”
桃子:“傻妹妹,你们俩的心事,俺和你哥早就看出来了。大纲和梅子也有感觉哩。俺们都支持你俩好。其实,今天晚上的事儿,俺们都知道,迟早要发生。”
杏子:“嫂,你们为啥不早告诉俺该咋办呀?”
桃子:“这也不迟啊,你想,那边有大纲和梅子,这边有俺和你哥,你们的事儿,那就不愁不成功。爹,妈,还有小纲的爷爷,再怎么老传统,他们也没办法。不过,这都是次要的,关键问题在于你们俩,你懂吗?”
杏子深深地点点头。
桃子:“咱爹他会觉得,咱是女孩子这一方,跟着人家钻树林丢面子。小纲他爷他会觉得,自己的小纲诳哄人家的闺女过意不去。老人们如果说你们骂你们,你们千万不要硬顶牛。反正心里自有主张。他们毕竟是心疼你们的。说够了骂够了,那就不说了。等他们明白俩孩子是真心相爱,未必不高兴哩。”
杏子:“那,今晚小纲咋办呀?他们会不会打他哩?”
桃子:“看看,心疼了不是?”
杏子:“嫂……人家担心嘛。”
桃子:“没事儿,有梅子在哩。你哥和大纲他们,这一两天就要回来了,他们一定会给你做主哩。”
杏子挺感谢地看看桃子点点头,桃子做个鬼脸对她一笑:“去睡吧,啥也别想,做个好梦。”
15
一辆警车停在村后公路上(大纲等务工人员回村及桃子外出打工上路的地方)。车上下来了李大周、珍珍和三个警察。他们从车上发落下来两个大纸箱和几只袋子。
李大周从路边的竹林检来一跟竹竿,很快将袋子绑了挑在肩上:“嗯呀,这可就辛苦你们啦。你看俺这神灵寨,尽是些大石头哩 。”
警察甲:“大伯,来,我来挑吧。”
李大周闪一闪竹竿:“嗯,咋能让你挑啊?杠杠挑挑一辈子,俺习惯干这活儿。你们大城市人走路都不习惯哩。”
两个警察杠起纸箱,大家一块上了山道。
16
村头(王强讲故事的地方)。
老嫂子背一个竹篓往前走,迎面来了李大周等。
老嫂子:“哎,大周,你,你咋回来啦?”
李大周:“咋?俺不回来去哪哩?”
老嫂子:“那天公安不是把你带走了吗?”
李大周:“这不又回来了吗?”
老嫂子:“那,那没抓你呀?”
李大周:“俺是好人,抓俺干啥哩?”
说话间,王强和大纲妈也走了过来。
王强:“大周,人家都说你被抓走了。这,这是咋回事儿啊?瞧瞧,公安同志这又把你送回来了。”
几个警察在一旁相对笑起来。
警察乙:“大叔,我们可没有抓人呀。我们是在找人。”
王强:“那公安局破案子,不都是在找人吗?”
警察们都笑起来。
警察甲:“大叔,我们是在找好人,找到了那就不抓。”
李大周:“对,对。王强,还记得俺神经病的绰号吧?俺不是神经病,那大城市的大领导说啦,俺是那个城市的大恩人哩。”
王强:“又是好人,又是神经病,还公安来公安去的,这是咋回事儿啊,这是?”
李大周:“俺自打城市回来,啥事儿都给你说了,还是半拉子楼倒塌的事儿。他们说,俺喊大伙醒来跑,救下了上千条性命哩。”
警察丙:“当时情况太忙乱,没有及时找到这位大叔。后来,被救的居民纷纷要求找他这个恩人,市里命令我们,一定要找到他。现在,我们也算破了一个大案哪,终于找到了大叔。这样的人,我们怎么能抓呀?”
大家都高兴地笑起来,周围的人不知不觉多了起来。
警察甲:“市委书记也说啊,他还是书记的大恩人呢。你想,一千多人要是在事故中丧生,书记也就真的干不成了。弄不好,我们要抓的人会是他呀。”
王强:“明白了,明白了。这回俺算彻底明白了。哈……”
(上次那个要求王强讲李大周进城的故事的)村民:“王大嘴,这回该讲一讲大周进城的故事了吧?上次俺叫你讲你不讲,还碰俺一鼻子灰哩。”
王强:“上一次,那大周不是被城市人骂作神经病嘛?俺心里生气哩。这一次,嘿!俺要大讲一回哩。这也是咱神灵寨的光荣哩。”
李大周:“那市领导还特别邀请俺,过了年进城去当客人。俺珍珍的病,那个大医院要免费治疗哩。瞧,这些都是领导让公安同志送给俺过年的东西。”
大纲妈:“大周啊,你真是好福气啊。”
王强:“是啊,好人好福气。”
17
腊月二十九,村后公路边(李大周下车的地方)。张建设、杨来福、张小纲、张春良、梅子、桃子、杏子,以及神灵寨另几位队长,三三两两或坐或站停在路边。
赵老虎拿几包方便面给张建设一包:“建设,咱也来得太早了吧?这都过晌了,还没个影子哩。来来,肚子都饿了。”
张建设接一包面边撕袋子边说:“快了快了,可能是到乡里叫大波一块来哩。”
赵老虎:“快了就好,咱这肚子可是个好钟表哩。”
赵老虎把剩下的面散给其他人:“这叫有备无患,来来,先啃一包不饿再说。”
“笛——笛——”公路拐弯处拐过来了三辆车:第一辆黑色普桑,第二辆白色面包,第三辆白色小货车。
在人们的期待中,第一辆车下来了李大波、一个漂亮洋气的姑娘和一个戴眼镜的年轻人。第二辆车下来了张大纲、栓子、山牛、兰花和春良妈等。第三辆车客货混装,吵吵闹闹地坐着打工的男男女女一群年轻人。
人群中间,李大波笑哈哈地对大纲说:“大纲,这个年你们村可是红火得很呀。来,你跟大家介绍一下,认识认识。”
大纲介绍:“建设,这位就是航远集团的方南,这是咱们神灵寨的村支书张建设。”
方南风姿卓越气质优雅。她向张建设微微欠身:“你好!你好!给你添麻烦啦,谢谢你们!谢谢!”
张建设与方南握手:“你好啊,南南,总算把你盼到啦!村里人听说你要来,这都高兴了好几天啦。”
方南:“谢谢!谢谢!”
大纲:“这位是航远集团董事长助理李海峰,是方南的男朋友。这几位是俺村的几个队长。”大纲挨个地介绍:“神灵寨的杨来福,五春寨的刘素萍,他是西施寨的吴越天,他是金门寨的赵老虎。”
李海峰、方南与大纲介绍的人一一握手问好。
李大波:“来来,我呀,再给你们介绍几位。”李大波叫:“梅子!梅子!来来来,前边来嘛。”
梅子、桃子、杏子喜气洋洋地挤进人圈。
李大波:“南南,这是张大纲的媳妇梅子,这两个是……”
桃子:“不用介绍,俺和杏子都认识哩。”
方南:“是的,他们是我们航远的员工。”
李大波:“嗯呀,你们航远厉害呀,把神灵寨的精英都掏空了。这杨来福队长可有意见哩。”
大家都哈哈笑起来。
张建设:“南南,海峰,俺们几个一大早就在这里等你们哩。”他手中亮出方便面:“这不,大家都等饿了。村里边就甭说了,大人孩子都盼你们啊。”
方南、李海峰连声道谢。
张建设:“但是啊,俺代表神灵寨全村人,得给你们提个要求哩。”
方南:“可以,可以。”
李海峰:“支书,有什么要求尽管讲。”
张建设:“那好,既然你们不嫌弃俺这个山窝窝,来到这里过大年,俺得说说,俺们这里有个老传统,进门就是一家人,不会讲客套。俺们的年轻人到你们那里,你们就说那是你们集团的,那你们来到俺这里,你们就是俺村的人,这个要求就是,你们俩别把自己当外人,咱都是一家人。”
方南:“太好啦,从现在起,我就是神灵寨的村民啦。谢谢!”
张建设:“看看,客气了不是?一家人,不说谢。”
杏子:“方南,俺有个要求。”
方南:“杏子?好,好啊。”
杏子:“既来之,则安之,俺希望你们能多住几天。”
李大波:“这些要求好啊。杏子,我刚才听海峰讲啊,集团董事长外出还要给南南请假呢。能不能多住几天,那就看你们留住留不住啦。”
梅子、桃子、杏子和另外几个打工的女子都笑起来。
李大波:“南南,海峰,我给你们提个醒,这神灵寨民风纯厚、人心善良、热情好客。要过大年啦,家家都有好吃的,都要请你们哪,小心撑坏了肚子啊。哈……”
方南和李海峰被逗笑了。
李大波:“我是这神灵寨的女婿,我可是有过教训的。”
大家一阵哄笑。
公路上风一般飞来一辆红色摩托。在人群处停下来。来人是乡政府办主任。
主任将大波叫到一旁耳语一阵后,李大波又转向方南。
李大波:“我原打算把你们送到村里,现在不行啦。瞧,又来事儿了。我呢,还得赶到乡里。真是对不起啊。过年我来看你们。就让建设、大纲他们先带你们到村里,好不好?”
李海峰:“好,李书记你忙吧,这已经够麻烦你了,谢谢啊。”
方南:“好的,李书记再见。”
杨来福:“怎么说走就走啊?啥事儿嘛急急慌慌的?”
赵老虎:“就是嘛,客人没接到家,书记倒先走哩。”
主任:“小城镇建设欠人家的钱,工程队把乡政府大门锁上了,正在瞪眼儿呢……”
李大波挥挥手,主任把话打住,发动摩托。
李大波:“大家都回村吧,啊。这会儿起风了,天冷,早些回吧。”李大波说罢又向方南和李海峰摆摆手,坐进了黑色普桑。普桑后边跟着摩托,走了。
村里人又是一阵热闹之后,一条龙上了山道。
(未完待续敬请期待......)
作者简介:柒偌汐,河南洛阳人氏,是个爷们儿。食五谷杂粮,品人间烟火。有时候一高兴写点啥,不知文学为何须物也。闲了喜欢漫山遍野地跑跑,赏赏季节看看风景什么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