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那份情,那份爱,不会再回来
作者:静静的百合
今晚是七夕之夜,这条围巾是我为他而买,我把它双手捂在胸前,站在夫家紧闭的院门边。去年的今天,丈夫送我礼物的情景,浮现在眼前:这天傍晚,刚吃过饭,婆婆还在收拾碗筷,他就拉着我的手走进我俩的小屋,只见他从口袋里掏出了什么,拢握在手里,兴奋地说:“猜,我给你买了什么?”他一副神秘的样子。我急于知道结果,便过去想把他的手掰开,他一察觉就急转身,迅速把那只手藏在了身后,我再一次把手伸过去,他却用另一只手拍打了下来。尽管他没用多大的力气,但我还是生了气,干脆就站在原地,不动了。见此情景,他停止了游戏,过来搂住我,边笑边说:“老婆,怎么了,我是逗你开心的,”这件事,现在忆起,竟是如此的幸福和甜蜜。
此时,从院门的缝隙望进去,看到墙边的小树上挂着亮光,我知道,这光来自我俩的小屋,而今晚,那小屋的灯光已不是为我而留,为我而亮。平日里,我因事晚归,他总是用电话表达他的牵挂;如果得知我正往回赶,他总是徘徊在院门外,等着我;尽管已看不清我回来的路径,却想象着我越来越近的身影;如果是雨夜或是雪天,他总会亲自去单位接我回还。
不远处传来了蛙的叫声,它们的鸣叫,又把我带进了已消逝的日子:夏季的一个非常闷热的傍晚,我挽着他的胳膊,靠在他的肩上,漫步在水塘边,欣赏蛙鸣,这是一种天籁之音,它们此起彼伏的鸣叫,比任何交响乐曲都动听;懒得走时,我们就坐在离水塘不远的石板上,彼此依偎,感受夜风的凉爽和韵味。而今晚,它们的鸣叫,却让我很心烦;它们的热闹,使内心更加空荡无依。遥望夜空,想想织女牛郎,他们虽在天河两岸,但还有七夕在每年;而自己,却只能站在夫家的大门外,怅惘空望院子里的那缕灯光。
这又能怨谁呢,只能怨自己。
我与他的相识纯属机缘。我有一份让大多数同龄女孩羡慕的工作,大学毕业不久,便考上了公务员,在乡镇派出所管理户籍。一天上午刚一上班,就有一位男青年来到了办公桌前。抬头的一刹那,我被震住了,那摸样,那气质,不正是冥冥之中的他吗?这真是应了那千古名言:“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说实在的,我身后不乏追求者,但在感情的星空,却没有留下一丝丝的踪影。而此时,我却认定,面前的他,就是今生的依托,就是生命的归宿。后来,我也知道,他家离乡政府不远,是家里的独子,高中毕业,是本乡某企业的一名保管员;家中有三亩 承包地,主要靠父母打理。尽管如此,我最终还是嫁给了他,其理由很简单,就是喜欢,就是爱恋。
夫家,婆婆勤劳,脸上总是挂着笑,对我很好,尽管有几分是客气,但我还是觉得很舒心,因为丈夫对我是发自内心的好。我有一个懒床的习惯,每天早晨,都是婆婆做好了饭,他才来床前叫我;吃饭时,他看我矜持的样子,总是着急,总会把我喜欢的饭菜,夹到我的碗里。有一次,他告诉我“对你这么好,妈妈有些意见,说了我。” “那,你怎么说?”我急切地问。他眯着眼调侃说:“妈,这都是儿子自愿的,娶媳妇就是疼的,你慢慢就会适应。”我温暖异常,如杨柳风从全身掠过,欣慰快乐。有一个全心全意爱着,呵护着,疼爱着我的丈夫,这也许上辈子积下的功德。我很得意当初的选择,认为,这可能是我这辈子做的最对的一件事。
婚后的生活,有一种婉约的意境,美丽而宁静,温婉又充满了期待。农忙时,在双休日,我与他也会一起下地帮婆婆干活,虽感疲累,但宽厚质朴的大自然如油画一般美丽,能放松疲累的灵魂;而“悠然见南山”,“夕露沾我衣”的田园之趣,也足以使心情愉悦。
田头休息,有时也会出几道脑子急转弯的题,让他猜。如果猜错或猜不出来,我也会半真半假地耍笑他。他会生气地说:“你不要门缝看人!”看那一本正经的样子,开心得不得了,咯咯地笑个不停。他愣愣地站在那里,傻傻地看着我,不一会,他也笑了。田地那头的婆婆,循着笑声看过来,直起腰,望着我们,她不知这里为什么这样快乐。
总之,婚后的生活,既有一日不见如三秋兮的焦灼,有相见时耳鬓厮磨的温馨,也有口角别扭之后,又很快重归于好的那种欣喜和轻松。就在我们第一个结婚纪念日过后不久,我俩爱情和婚姻的小船就触碰在了礁石上。
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一天中午,婆婆突然晕倒在灶台前,诊断的结果是,她患了脑血栓。后经住院治疗,有了好转,但生活起居,却只能半自理。从前,由婆婆承担的那份家务,农活,有的撂给了公公,有的撂给了丈夫;除此之外,婆婆的衣食住行,还需人照顾。因而,丈夫陪我的次数越来越少,我俩独处的时间也越来越短;有时因加班晚回,他的身影也很少出现在院门外面;吃饭时,也少了对我的关注,而把更多的目光用在了婆婆那里。渐渐的,我以为自己被冷落和怠慢,于是,有了怨言,不时责怪他,他只是静静地听着,然后就给我解释;他说的道理从理性上讲我能接受,但在感情上,越来越觉得有了缺失。慢慢的,又认为这一切的改变,都是由于婆婆。为了宣泄自己的不满,有时对婆婆说话,也没了好声气;即使当着他的面,也从不收敛;当回到我俩栖居的小屋,我又总是给他撂脸子,好像自己受了天大的委屈。对这一切,他总是隐忍着,陪着笑脸,半哄半解释。对他的解释,我根本就听不进去。而对他,对婆婆,也越来越冷漠,好像做对的全是自己,而他们的满身都是错误。为了赌气,有时还夜不回归,独步月光下,会想起结婚之前他对我说过的话,那誓言近似流行歌词,说什么我是他的唯一,只有我在他的眼里。曾几何时,他就改变了自己。越想越憋气,越想越怀疑:这世上,还有没有真爱的天长地久。再后来,我就索性住在娘家,一连几天不回来。他去叫我,我也懒得搭理。
有一天,从娘家回来,我看出了丈夫的憔悴和沮丧,人似乎瘦了许多,不觉心头一颤,生出了自责和怜惜,并有了些许思绪:为了他,是不是要改变自己。不一会,他来到我面前,拉我坐在床沿,认真地告诉我:母亲的病能不能好,什么时间好,这都没有定数,我不想再让你委屈,分手吧。他的声音很低,但语气很沉重。
我一下子愣住了,这是我万万没想到的。平时的言行,只是为了赌气,想把分走的爱从婆婆那里夺回来,却没想过要与之分手。但他的这句话,也使我的情绪难以控制,火气升腾而起,狠狠地甩出一句话:“分就分,负荆我也不会再回。”我摔门而走。没几天,我们便办理了手续。
我的爱情,我的婚姻,就这样,在不到两年的时间,便搁了浅。
人,就是这么怪,分手当晚,我就有了深深的不安。之后,在万籁俱静的夜晚,常常会想起他的好,努力驱赶这些想法,暗示自己,一切都已过去,再想也没了意义,但心不由己,对他的思念、自责,对婆婆的愧疚,却驱之不散。于是,七夕之夜,我情不能已,把千挑百选的那条花格围巾,捂于胸前,五味杂陈地来到夫家的院门边。现在,虽只是一门之隔,但我与他却已成了陌路之人;而织女牛郎,至少每年,还能鹊桥相见;而我与“丈夫”的相会,却只能是梦幻。不知哪一天,他会有自己的新妻;我已没有机会为自己的错误买单。
冷静下来,反省自己,理解了“丈夫”。我虽已成人,又受过高等教育,但心智还不够成熟,处事偏激,易冲动,对后果欠考虑。是我,使他处于两难的境地,他痛苦挣扎的心路,只有他自己清楚。他有了难处,我不但没有分担他的责任,反而不断施加压力,他承受着不被理解的苦闷和孤独,在他无法承受的时候,而做出了疼痛无奈的抉择。
而我,那种以自我为中心的欲望,在他的爱,呵护和包容中不断膨胀,膨胀到把他的爱当作了专利;只顾释放自己的负面情绪,而没有站在他的角度考虑;自私的心,不乐意他把爱分给他的亲人,这种想法,现在想来,真的很愚蠢。我终于明白,要得到和谐的爱情和婚姻,决不能反向用情。反向用力,这如同把自己喜欢的小鸟攥在手里,怕它飞出手心,于是五指不断捏紧,最终,它会死于窒息。
秋风激荡蝉鸣
夜雨打湿了心情
漫步在千古鹊桥
拾起天河的雨声
游于茫茫苍穹
寻找灵魂的归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