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冬,放学时分,夕阳摇摇欲坠。
我接了孩子往回走,一路上干冷干冷地,风时不时地摇晃着梧桐的枝丫,黄叶散落一地,踩在脚下沙沙作响。
刚到家,忽然,楼下传来一声断喝:“住手!住手!”
我一听,是娃儿他爹哩声音!老天爷呀!又出啥事儿了?
我慌哩不行,把孩子一个人丢在家里,扑扑通通就往楼下跑!
俺猜哩再木有恁准了,山墙边,俺家那二货山手里拎着一截儿撬杠,额头上青筋暴凸,俩眼瞪哩跟铜铃一样,正扯着嗓子喊:“赶紧滚!赶紧滚!再不滚招呼住,老子这撬杠可不长眼睛!”

余晖下,撬杠明晃晃哩刺眼,中年男人的胸肌鼓鼓囊囊哩,跟牛一样壮硕,又摆出个怒发冲冠的架势来,叫人不寒而栗!
一群半大不小的孩子们作鸟兽散去,地上却还捂住脑袋躺了一个孩子。
吓哩不轻,赶紧问:“我哩蚂蚱爷呀,这咋了啦?”
“这娃儿们恶哩很!我一回来就看见这二十多个娃儿们欺负一个小娃儿!挨个扇完脸又按在地上剜心脚,谷堆锤,木头木脑哩整,无法无天了,这不是欺负人嘛,有娘生木娘指教哩货们!”
丈夫沾个血热底儿,平时老爱多管闲事儿,遇到看不惯哩事儿好啰嗦,嘚啵嘚啵都是他一片儿片儿理儿,成天把我恨得牙根儿痒痒。
“你可白说我是个惹事儿毛,我木看见算了,看见不管良心上下不去,谁家木有娃儿呀!这娃儿们岁数小,生蹿头,人多群胆,不知道怕,要是围住我撂黑砖可嘭了,我给修车用的撬杠捞出来,吓唬吓唬他们,以防万一!”
这不,又别上了!这老犟板儿,越说越来劲儿,越说越上火,憋得脸红脖子粗哩。
我也木接腔,心里想,我都恁疙瘩?谁说不叫你管了?一个大男人,不管还看不起你哩!以不出事为原则,拿捏好分寸都行。

挨打的孩子大约有十三、四岁,抱住头躺在地上,小小的身躯蜷缩起来,正瑟瑟发抖。我跑过去扶起他,给他擦擦眼泪,安慰了几句。还好,没出啥大事,就是额头上鼓了一个包,弄一身灰。
我不放心,四下里一瞅,看到那群娃们贼头鼠脑哩,躲在不远处指指点点,似乎不甘罢休。
我赶紧提醒挨打的孩子:“娃儿,你木事就好,你看他们还在不远处梢你哩。俺们不走,立这儿招呼住,你赶紧跑回去,路上可不敢耽搁,免得他们又拐回来打你。把这个事儿给家长或者老师说说,再不中了报警。”
那娃子惊恐地点点头,灰都没顾上拍,赶紧跑了!我猛地瞥见他的大腿根儿湿了一大片儿。
这一幕我丈夫也看见了,心疼说:“肯定是吓哩尿裤档了!恁些人打一个人,木轻老重哩,万一失手了,打个脑出血可嘭了!”
有几个过路的人也看不惯,你一言我一语,议论纷纷。
养不教父之过。这岁数的娃子们正叛逆,脑子里没有啥法律常识,爷奶、爹妈光知道亲,舍不得嚷。”
要是木人管,今哩非打出事不可!听说有个学校的娃儿都叫失手打成植物人了!这娃儿们恁高,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有劲哩很!”
小小年纪竟下得了这狠手,长大要是歇不住手,指不定得出多大乱子哩!”

大家都气愤不已,正说着,起风了,寒风吹着口哨呼啸而过,扫在脸上如刀割。我缩了缩脖子,头发也刮乱了。
几个路人也不怕冷,主动凑过来自发助威呢!我们站在马路牙子边等了一会儿,那群猴娃子们一看没戏了,也识趣地撤了。
风越来越大,尘土飞扬,地上的残叶被卷起来老高,我忍不住咳了几声,丈夫说:“怕是要下雨了,那个娃儿约莫着早到家了,咱们也回吧。”
暮色渐浓,众人各自散去,一切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作者王静,网名Forever,河南南阳人,自幼酷爱文学,愿余生与诗书相伴与爱的人同行,花草点缀,一路向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