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致一位脑瘫诗人

文/江北（湖北）

一、草

当幸福从未敲门

也许

死亡也是一种幸运

把人间所有的痛

都加在一个人身上

却还要留下一丝求生的光

命运啊

你是怜悯

还是阴险残忍

从一出生就开始剥夺

剥夺你的歌声

剥夺你的童话

剥夺你的远方

剥夺你的爱情

剥夺你的母爱

剥夺你微笑的梦境

剥夺一切让你靠近幸福的可能

直到你摇摇欲坠的岁月

和身体一起坍塌

瘫痪成一张牙关紧咬的床

从此 你的世界惨白如墙

狭窄似窗

你和一张床鱼水相依

成为生死不离的恋人

你被命运冻僵的手

总是想触摸星星的孤寂

那闪着微光

跨越亿万幽暗光年的眼神

是否是它们最后的呼救

你还想握住春天

握住一朵靠近窗户的花

诱惑一只紫色的蝴蝶

在你失去感觉的指尖停留

这人间美好

和别人近在咫尺

和你远在天涯

你把自己活成一座碑

并在上面颤颤巍巍地刻上

你对世界的祝福和感恩

就是没有刻下你的痛

你知道命运看不见

你早逝的妈妈也看不见

你把自己写成一首诗

想把不多的温暖送给和你一样的人

那每一个字

都是凝望人间的眼睛

你 一根枯萎的草

一半被大雪压死

一半在土里抗争

二、无力

所有的痛苦

都在你面前失色

所有的悲悯

都在你面前苍白

所有的语言

都在你面前无力

所有的阳光

都驱不走你人生的阴霾

所有的火焰

都温暖不了你失去知觉的双手

所有的花朵

都芬芳不了你没有爱情的青

春

所有的眼泪

都软化不了你僵硬的岁月

所有的苦难

都剥夺不了你善良的灵魂

所有的财富

都换不回你健康的体魄

所有的神明

都欠你一个命运的谅解

三、他的声音

如果死亡有声音

一定是他的

如果冬夜有哭泣

一定是他的

如果迷路的孩子呼唤妈妈

一定是他的

如果待宰的羊羔流泪哀求

一定是他的

如果人间有爱的悲悯

一定是他的

如果天堂有无力的咏叹

一定是他的

如果世界有最后一声叹息

一定是他的

2018-12-3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