牯牛降一日 

文 / 查显铸    

        朋友，你到过牯牛降吗？如果你不知道，那就听我细细为你道来吧。

        在黄山西麓的祁门和石台两县之间，有一道东西绵延数十公里、最高海拔1727.6米的大石岗，牯牛降。

        牯牛降是国家原始森林和野生动物自然保护区，牯牛降因神牛天降化为此岗的神奇传说而得名。

        正如白居易在《长恨歌》中所描述的：杨家有女初长成，养在深山人未识。牯牛降正是藏在大山之中的一颗明珠，是近年来新兴的一处旅游度假胜地。

        一说起牯牛降，熟悉它的人们就会不由自主地想到观音堂度假区。

        诚然，那满山遍岭的摇风翠竹，那美如泻玉的翠谷流泉，那一泻千里的裂岸飞湍，那震耳欲聋的恢宏巨瀑和那大大小小的瀑布群，那令人胆战心惊的悬崖栈道和高空索桥，那密林深处清雅的石径和点缀其间的木榭竹楼，无不让人流连忘返，回味无穷。

        可是如果我告诉你，这些只是牯牛降的冰山一角，你会信吗？

        无限风光在险峰，牯牛降的无限风光也在她的顶峰。

        远在1983年，当省科委和省林业厅对牯牛降的综合科考一结束，我县文化馆就组织了一批发烧友去牯牛降写生、摄影。笔者作为基层文化干部及美术摄影爱好者，也有幸忝居其列。

        当时牯牛降还没有开发，乡间公路也不像现在这样“村村通”。我们从县城出发，绕道箬坑乡政府，沿着一条九曲十八弯的“机耕路”，经过大半个下午疲惫不堪地艰难跋涉，来到牯牛降西头，一个位于半山、名叫“岗上”的小村子。

        此时，大伙已经累得不行，之前的慷慨激昂全部被精疲力尽所代替。时值三春，虽然岗上村四周的坡地梯田里盛开着金灿灿的油菜花，漫山遍野的嫰黄闪烁在无边无际的云雾之中，真的有些令人飘飘欲仙。但是我们却没有心情对此作过多的理会。稍事休息之后，我们扔掉了画笔、画纸、颜料等累赘物件，只带着相机和菜米油盐之类的物品，就匆匆继续前行。

        经过半个多小时地攀登，我们行走在了岗顶铺满松针的岩石道路上。

        突然，眼前的一座巨石旁，我们发现了一簇盛开的杜鹃。这簇杜娟足足有两米方圆，红得像一团火焰。此刻，大伙全部来了精神。围着她团团打转。有的发出由衷的贊叹，有的忙着用相机拍照，好一阵手忙脚乱。在领队的催促下，我们顺着石径继续前行。

        一座石崖旁边斜倚着一棵劲松。潇洒飘逸，很有一些黄山迎客松的风韵，只是因为身处密林之中，营养较为丰富，所以比黄山迎客松丰腴了不少。我们在其四周盘桓良久，感叹着大自然的鬼斧神工。

        夕阳西下时，我们终于到达了此行的目的地，一座护林人在山顶搭建的简易竹楼。尽管已经十分疲惫，队友们还是开始四处打柴，生火做饭。有的则将随身带来的雨衣盖在棚顶上。当一切都忙完之后，一行人开始了简约的晚餐。

        夜晚的宿营是寂寞的。十二个人盖着三床薄棉被挤在一个不足四平米的漏风漏雨的竹楼上。大家只能坐着，根本无法躺下睡。偏偏天公又不作美，此时竟然飞起了细雨。我作为文化干部，只能发扬了风格，坐在了靠边的位置上。蒙蒙细雨虽然不大，但是不一会儿，仍然感到了衣服上的潮湿 ，贴在身上很难受。。在这料峭的雨夜，不由得一阵阵地打着寒战。开始的时候还有人借着手电的微光，下着象棋。不久，一切归于寂静。不知什么时候，我也睡着了。

        当婉转的鸟鸣声将我们从睡梦中唤醒的时候，黎明的第一缕阳光射进竹楼。我们迎来了一个可喜的晴天。伙伴们立即活跃了起来。纷纷跑出竹楼，简单的梳洗之后便直奔主峰。此刻，牯牛降才真正地展现在我们的眼前。

        北面，重峦旖旎，林木葱郁。南面，大沥山陡峭崴嵬，云遮雾障；牯牛降朝南的一面全是悬崖峭壁，其间雾笼云缠，与大沥山遥遥相望。

        峭壁上，傲然矗立着许多遒劲的崖松。或倚崖俏立，似娉婷仙子。或曲干虬枝，若耄龄老翁。或直干平头，像婷婷华盖。或垂枝倒挂，如探海游龙。可能是因为山高风疾的缘故吧，所有崖松的松针都是齐头并进，没有一个敢出头逞强的。

        起风了，原来氤氲在峰峦之间的云雾，随着山风在峭壁间迅速流动。初时似流泉，继而像奔马，最后如狂澜。兜头撞在凸起的石崖上，翻起滚滚烟花。渐渐的，风慢慢消停了下来，。流泻的云雾失去了动力，慢慢地四下弥漫开来。涌上高崖，来到我们的眼前。也许是一夜细雨的缘故吧，四周不断翻腾着的云雾非常浓郁。即刻将我们围在其中。身下的牯牛降也好像在慢慢地移动着，我们宛若凌波仙子，踏着着翻腾的云波雾浪，似乎将要羽化飞升。

        快看，佛光。不知是谁喊了一声。大伙循声望去，西北的天空中，一轮七彩斑斓的彩虹正迎着朝阳冉冉悬挂在天际。彩虹的中心，有个隐约的人影。当我们手舞足蹈的时候，她也跟着一起手舞足蹈；我们欢呼雀跃时，她也欢呼雀跃。真是太神奇了，想不到第一次来牯牛降就碰见了传说中的佛光，我们乐得快都疯了。

        牯牛降的顶部，到处都是峻石。这些峻石一个比一个玲珑，一个比一个俊俏。峻石的岩缝中，生长着无数岩松，高不盈尺，干曲枝虬，叶密针粗，婀娜多姿。就像一盆盆千姿百态的树桩盆景。这峻石，这虬松，把我们带入了一种痴迷、疯狂的状态。我们忘记了腹中空空，忘记了身上的疲劳，忘记了还有些潮湿的衣外。口渴了，捧一抔岩洞中的山泉水。没有谁能静下心来画画了，全部沿着峰顶争先恐后地往前跑。争抢着去欣赏前面可能出现的奇观。我们用相机不停地拍，快门按了又按，胶卷换了一筒又一筒。

        如果时间能够遂人愿，我愿时间永远停留在这一刻。可是，人类什么时候又能作得了上苍的主呢？不知不觉间，又见夕阳西下。该是返程的时候了。

        如果说人生真有值得回忆的事情，我觉得，在牯牛降上度过的这一日一夜，应该算得上一回吧。事隔多年，每当我回忆起这一刻，我仍然还是那么心潮澎湃，不能自己；那么魂牵梦绕，不能忘怀。

        突然，一阵诗兴油然而起，我真想把此刻的激动尽情地唱出来。可惜当时不会作诗，也就只能仰天长啸了数声作罢。

        多年之后，回忆着当时的感受，写下了几首小诗。虽然算不得即兴之作，却也聊以表达当时的些许情怀。现分录如下，也算是给本文作一个风雅的收绾吧

        西江月 ? 登牯牛降绝顶

绝巘虬松斗异，巅峰峻石争奇。云腾雾涌牯牛移，正值三春风疾。        北顾重峦旖旎，南瞻大沥崴嵬。遥天冉冉佛光垂，疑是观音亲莅。

        五律 ? 牯牛虬松

绝巘有奇松，扎根崖缝中。

干虬图蓄力，叶密御强风。

坚韧天然质，玲珑造化功。

不谋迎俗世，卓尔傲苍穹。

   七律 ? 牯牛烟云

初时薄雾绕蓬莱，漫卷轻舒款款开。

俄尔缘崖腾雪浪，瞬间逐日上瑶台。

人如仙子凌波蹈，影冠祥虹破雾来。

亦幻亦真臻邈远，无教心路染尘埃。

        朋友，看完我的介绍之后，感觉如何？来牯牛降一游吧！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我坚信，这儿一定会有值得你留恋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