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亏欠
文/梦里花开
趁父母健在,多陪陪他们,聊聊天,说说话。哪怕是倒杯水,削个苹果,一起吃家常饭,当老人身体不适时,能守候在床前,牵着那双曾经抚养我们成长的手,望着那张为操劳而变老的脸,别等待有一天,老人不在了。再用大把的钱去买最贵的棺材,上等的寿衣还有纸扎的花圈。然后,跪倒在坟前哭得死去活来,而这所有的一切都只能换来一种痛苦的回忆。
七十年代,我出生在河南农村。在那个年代,农村各方面都很落后,缝衣服,紡棉花,织棉布,做布鞋,吃面粉推石磨,耕地靠黄牛,一个村庄有自行车的人家也不过三五户。小孩的衣服都是补了又补,红暑面窝头,玉米面糊糊,所以那个时期的孩子都盼望着过年,因为只有在过年的时候,才能吃上两三天的白面馍。
我家兄弟姐妹八个,我有三个哥哥,三个姐姐,我排行老七,我还有个小我三岁的妹妹。也许是生活贫困的原因,小时候的我经常生病,整天懒懒的跟在娘的身边,浑身没力气不想动弹,娘在给我们缝补衣服的时候,总爱念着这样的顺口溜:一针一线一根根草,哪个孩都是娘的心头宝,孩生病来娘心焦,盼就盼个孩们个个好。念完娘停下手中的活,摸摸我的额头,有点热!娘催促我快点走,娘领你去大队卫生室叫张先生给你看看。娘背着我往大队卫生室走去,我懒懒的脸蛋贴着娘的脊梁。到了大队卫生室,赤脚医生给我量了体温。赤脚医生看着温度计说:有点发烧,着凉了。
我怕打针,扯了扯娘的手不情愿的说:娘不打针包点药给我吃。娘问赤脚医生:不打针包点药吃中不中?赤脚医生看看我笑着说:中,中……包完了药,娘又背上我,问赤脚医生:这药啥时候喂他吃啊?赤脚医生摘下挂在脖子上的听诊器说:回到家都赶紧喂他,吃了药让他赶紧睡觉,出了汗就好了。回到家,娘让我吃了药钻进被窝里蒙头盖脸地睡了。
天慢慢地黑了,去地里干活的人们陆续都回到了家。村里的煤油灯又亮了起来,生火做饭,红薯面饼子,玉米面糊糊能照出人影。吃过晚饭娘说:你们几个小点的都早点睡觉,别在闹了。那时大姐和二姐已能帮娘做点针线活了,娘白天忙地里晚上还要熬夜做针线活,时间久了,娘的眼生了病。爹要带着娘去离我家六十多里路的北县给娘看眼病,那天爹和娘都起的很早,外面天还没亮,暗暗的,爹推着自行车和娘一起出了家门。
整整一天过去了,天都黑透了。爹和娘还没回来,大哥住学校,二哥去了奶奶家。大姐就让我和三哥一起去村头接爹娘,三哥看看我,又看看门外。一片漆黑胆怯地对大姐说:俺俩害怕!三姐怕冷宿到了被窝里,二姐忙拉着我与三哥一起往村头走去。农村没有用电村外黑乎乎的虽然那时已有了手电筒可俺家没有。来到村头,我们等了好长时间,也不见爹和娘回来,二姐说:再等等!
远处传来了脚步声,二姐喊了一声:娘?嗯,娘应了声。我和三哥向前跑去,我们跑到了爹娘的跟前,我手拉着自行车的后架问:爹,你咋不骑上车子带俺娘回来啊?爹推着自行车对我说:天太黑了,看不见路,不敢骑。二姐也走了过来。爹说:天冷都快点回家吧。
到了家,爹把栓在自行车把上的中草药拿了下来,娘进了屋坐在床沿上,右眼蒙上了纱布,三个姐姐见了都哭了,我忙退到了门后泪水顺着脸夹流了下来。三哥接过爹手中的中草药,呆呆地站在娘跟前,哽咽说:娘!别在给俺做棉鞋了,俺不怕冷……唉!娘深深地叹了口气,都去睡觉吧!
三姐去厨屋把给爹娘留的饭端了过来,爹和娘吃了晚饭也去睡了……
半个月过去了,爹又带着娘去了那家医院,这次爹和娘回来的很早,蒙在娘眼睛上的纱布也取了下来,娘的眼病好了。
从生产队里分来的口粮,俺家根本不够吃。娘去生产队里收割小麦回来,让大姐做饭,抽吃饭的空去路边上捡马车拉掉下来的小麦穗。我和妹妹都闹着要去娘吵着不让。挎着篮子走了出去,大约娘出去了有一支香烟的时间,东头的花婶急匆匆地向俺家跑来,她一边跑一边喊着大姐的名字。大姐听到有人喊她,忙从厨屋迎了出来。花婶吓得声音都在发抖,您……您……您娘被马车撞了!马惊了,您娘没躲开。就在东头您卯叔家门口。大姐跑了出去,我和妹妹,二姐,三姐也跟着往卯叔家门口跑。好多大人,小孩不让靠近。邻居们慌慌张张找来一张软床,两根长木棍。用绳绑牢抬着俺娘往公社卫生院跑,大人们抬着俺娘跑到我跟前时,我看见娘的头在流着血。多去几个人!路上好换班。快……快点……大姐跑回家抱了件娘的衣服跟着抬着娘的人群跑。大哥也刚好放学回家吃饭,他见娘的头上流着血被大人们抬着跑。傻呆在那……不知道是谁告诉大哥。小孩跑的快,赶紧去公社找你爹,让他去卫生院先和先生打个招呼。大哥拔腿往公社跑去……
卫生院离俺村有七八里路,大哥先跑到了公社找到了俺爹,俺爹也很害怕。赶紧去卫生院给先生打好招呼,当时的人民公社和人民卫生院是东西大院。爹向先生打好了招呼,抬着娘的众乡邻也跑到了卫生院。先生赶紧给娘清洗伤口输液,那时没有先进的医疗器械,即使有也只是县城里才有,也不会太先进。先生大部分诊断病情,都是靠听诊器和临床经验。先生见俺娘十分清醒,断定只是皮外红伤没有大碍,大家伙悬着的心定了下来。
爹向众乡亲表示感谢,众乡亲一一回谢!邻里乡亲不用言谢,人平安无事就好!
娘大约在卫生院住了一个多星期,娘就好了。邻居们三三两两都到俺家坐坐,看望,看望俺娘。
万幸!真是万幸啊!
娘!怕我们冻着,熬夜给我们缝补衣服,几乎把眼睛熬瞎,娘!怕我们饿着,抽吃饭的空去捡路边的麦穗,被狂奔的马车撞倒险些丟了性命……
如今我们都长大啦,生活也改变啦。
娘!却不在啦!
一种亏欠,一种叹念,一种心灵深处永远无法偿还的养育债……
子欲养而亲不待……
写于苏州新区

作者简介
陈玉全,男,河南柘城人,70年代出生在河南农村,初中肄业,爱好音乐文学曾在纸制刊物上发表过,小说,诗词。现漂泊在苏州,愿结天下文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