瑶里游

   宇安/南京

1、十二月三十日，高速公路上

大客车，向西，向浮梁，向瑶里

乌云往南，往珠江，往北部湾

欲雪未雪的路上

车轮啃噬着寂寞的时光

冬天的树，用自残的方式

完成了对未来的救赎

电缆上，喜爱在春天抒情的麻雀

现在，懂得了沉默

一些山，吃力地向上咬着虚无

另一些山，被人类，挖出了内脏

鸡鸭自得其乐。村庄安静

偶尔，会有一辆高铁

如同一把银亮的刀子切割大地

车厢里，有人高声喧哗

有人昏昏欲睡

进入池州境内

我们遇见了，白雪

恰似，文章写着写着

遇见了 —— 警句

2、自南京至江西，遇雪

车过了池州境界，遇见了雪

白递解白，像林冲遇见了董超，薛霸

从景德镇北下高速，拐入浮梁

大地的头半百。模仿，我的哀愁

一些标语吐着白沫

一些山梁，喧嚣着坟墓

道路一弯，再弯

弯着，弯着

就弯入了日暮穷途

3、雪中瑶里

雪落在瑶河里，化作了鱼

落在瓦片上，覆盖了灰

落在了程氏宗祠

变成了亡灵

落在了陈毅仰望过的天井

一片片降幡，从天而降

我伫立在独木桥上

左脚的河水往右脚流淌

右脚的河水往山的外面流淌

我的左手一指

青狮山的狮子白了

我的右手一指

白象山的白象更白了

我继续伫立

我

白

了

4、东埠码头

高岭的土，生瓷器

如大地，生人

土从山上下来，和石头的阶梯

垂泪告别，进入独轮车

将石头磨出了深深的车辙

——  泪水，汗水，血水

构成底层的历史，和进程

土到了码头，装上了船

仿佛尸体被送葬

在另一个码头，上岸，火化

涅槃成一具具精致，精美，精彩之物

东埠码头，用遗物

将昔日的繁华，叙述

流水，从山上来，往山下去

将世上的兴亡，目睹

5、岁末，宿梅岭

余雪，在山上，在石滩

在屋檐上，东一撮，西一撮

好似我的游踪

暮霭四合。末日降临

溪流讲述光阴给石头听

我缘溪进入吊脚楼

听小木屋讲述黑暗与光明

静谧驱赶静谧

我曾经梦到这里

现在，我再次用梦证明

所谓人生

就是从这场梦

转场到下一场梦

如溪水

由此到彼

如雪花

东游西荡

如窗外梅岭上的梅花

开了。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