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乡愁
乡愁是时常照进游子床前
和梦里的那团月光
乡愁是游子心底的寸草春晖
是最纯粹最柔软的诗行
乡愁是稻子抽穗，高粱拔节
红薯匍匐地头的模样
乡愁是牛羊暮归，梁燕晨起
池蛙闹春的荷塘
乡愁是父亲在田间
守望四季的五谷杂粮
乡愁是母亲做完中饭
还惦记晚餐那点奢望
乡愁是除夕的火，元宵的灯
龙灯狮子舞出的一岁吉祥
乡愁是一座山对另一座山的向往
乡愁是一棵树与另一棵树的守望
乡愁是陌生人听不明白的母语
我永远不会走失的方向
2乡音
乡音，是我压在箱底的
一句句乡愁，它卑微
而胆怯
害怕异乡吃生的目光
躲在我喉咙的根部
在没有
蛙鸣萤火的城市里
不敢轻易出声
随我在异乡漂泊的乡音
有时，也按捺不住内心的
孤独，就从
生硬的普通话中探出头来
张望一下
又缩了回去，像穿开裆裤
的孩子，怕人嘲笑
这些幽居于喉结以下的乡音
像一粒粒自带密码的种子
一直休眠在
我沾满尘埃的流年里
当我每一次回到故乡时
父老乡亲们，一喊起
我的乳名，就把
它们一一激活
3解读乡愁
（一）
乡愁是一坛
用牵挂勾兑的陈酿
封存了四季
还能品出它的五谷淳香
乡愁是一缕
缠绵萦绕的炊烟
飘过了四季
还能嗅出它的柴火芳香
乡愁是一腔
忘不了的俚语乡音
等待了四季
还能听懂它的粗犷爽朗
乡愁是一条
剪不断的血脉根系
深植了四季
还能感知它的情深意长
（二）
乡愁更是
母亲双眼闪动的泪光
深藏了四季
母爱依然那么悠长
父亲背影落下的苍凉
经历了四季
依然让我悲泪成行
一首童年的歌谣
吟咏了四季
依然令人没齿难忘
（三）
乡愁还是
一轮游子心空的月亮
漂泊了四季
依然让我夜夜神往
一把相传的薪火
燃烧了四季
依然能读懂它的力量
一个听不厌的故事
讲完了四季
依然能感受它的沧桑
一条生命的旅程
走过了四季
依然能找到回家的方向
4我终生敬仰的村落
在我记忆的扉页里
总有座依山而居的村落
那是智慧的先辈们
以山为隅筑起的巢窝
日息而歇，日出而作
繁衍子孙，传承香火
农耕文化的底蕴
已浸润于山水的脉络
一座青山，几条沟壑
一眼清泉，数间茅舍
就不用分说地统领了
我们世世代代的生活
我是一只逃离的倦鸟
在城市的丛林里漂泊
总想从另一些鸟的眼神里
打探到故乡最暖的烟火
我已习惯把一颗流浪的心
交给雁的往返和月的圆缺
把经年里的童话和柔软
紧握在手心，珍藏于心窝
我常常借用诗仙们的平仄
让忧伤在诗行里阴阳顿挫
我知道，在众神远去的时代
值得我敬仰的，惟有这片村落
5炊烟，我心头永远的诗篇
故乡的炊烟，一直
幽居在我记忆的空间
无论离开故乡多么久远
无论时光怎么辗转流年
它，始终走不出
我在异乡守望的视线
这些，从老灶柴火中
释放出来的柔软
见证过，父老乡亲
锅里碗里的苦辣辛酸
也怜悯过，烟火里
那一张张愁眉苦脸
这些由饥荒，凄楚
勾勒的画面
一直定格在我的童年
这些由悲苦，辛酸
沉淀的纯粹
是我心头永远的诗篇
6把故乡请进诗行
我想，把故乡的
稻麦高粱，瓜甜果香
请进我的诗行
让自己随时能嗅到
故乡泥土的芬芳
鸡啼狗吠，蝉鸣鸟唱
让我的灵魂时刻触摸
童年的旧时光
泉流溪水，竹影篱墙
让城里的朋友
也爱上我的故乡
桃红柳绿，月色荷塘
让群内的网友
也迷上这个地方
弯弯山道，袅袅炊烟
让子孙们永不迷失
回家的方向
7桑梓地
我的故乡，美曰“龙门”
易氏支脉迁徙落脚生根之地
开启于明成祖年间
地图上难以找到它的踪影
“龙门”这个颇有颜值的美称
蕴含了先辈的良苦用心
许是告训后人
记住自己是龙种龙根
抑或指望后辈
多出几个成器的子孙
文革破“四旧”那阵子
村口门牌，无奈更名
“龙门”二字改成了“农民”
如今又翻篇成了“龙鸣”
历史与政治开的玩笑，或许
更能体现它的本真
偏僻，闭塞，鸡鸣三县
绿皮火车都不经过的小村
袅娜屋脊的缕缕炊烟
坚守了它六百年的初心
沧浪辗转的潇湘之水
也滋养不了它的穷根
每一次走近这块胞衣之地
我眼里的云水来来去去
和秋风的落叶一样凄楚
和床前的月光一起寒碜
父老们一辈子刨食的田野
泥土日渐削薄，薄到命运深处
雨水冰凉，流在岁月的脸上
在贫瘠的土地上结满青霜
光阴脆弱成一地破碎的
瓷片，再也无法接拼
河面已无渔舟唱晚
芦苇依旧随风舞蹈
一行雁，年年来去苍穹
无心关注江月圆缺的游戏
只是故乡的一草一木
仍在我心路历程的版图上
灵性地葳蕤
8故乡的轮廓
故乡的轮廓
总与我的诗行契合
信手拈来
无须润色
有几分直白
有几分朴拙
那坎坷的石板路
是现成的平仄
那蜿蜒的母亲河
是注定的顿挫
那袅袅炊烟
是自然的婉约
那泥墙黛瓦
是平实的韵脚
那山那水
那瓜那果
那牛那羊
那狗那鹅
都在我的笔下行走
是自然生成的段落
以及随心携带的
鸟语虫鸣、荷塘月色
也常在诗行里跳跃
故乡的距离
与我咫尺相依
故乡的记忆
随我行吟漂泊
9老 屋
泥木结构的老屋
已失当年白墙黛瓦姿色
时光给了它
一脸沧桑，一身创伤
俨然一位风烛残年的老者
多年以来，它一直在
挤压我狭小的心脏
在夜阑人静的青灯之下
我操笔为刀，无须浊酒麻醉
用直白的锋利切割久违的记忆
用他乡的尘埃握热冰冷的童话
让迷茫的双眼
重新长满瓦楞上的草籽
每当我的心脏里再度
缥缈蒲公英的那一刻
我的梦就开始迷离
正月里的龙灯舞进屋来了
三月里的桃花开满后院了
四月里的燕子筑窝屋梁了
作古的父亲还阳了
苍老的母亲年轻了
坍塌的老屋焕然一新
这一切看是来得突然
实际上是春风秋雨
为我刻录的
一盘时空光牒的回放
作者简介：易国华，中国诗歌网认证诗人，湖南频道热门诗人，已出版诗集《与时光对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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