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藏在我的心里（二十首）
【易致国】
◎至善桥
我想从桥上跳下，任凭江水洗涤。
被大鱼吃掉我的心、肝，还有我的肉体，
那些“垮吧，垮吧”的叫声，
从老街的尽头传来。
我甚至看见了，乡绅。
茸帽，绸衣，圆领的布鞋，还有声音。
他们从竹林那里过来，转了一个弯，
跪倒在桥边。
我就是那个乡绅，我看着近前的石碑。
上面写着“至善桥”，
乞丐在远方，顺着石阶而去。
◎观音阁
禅意。纸钱。老大妈。
山门是昨夜的，泛黄的文牒，通向过去？
洞穴的深处被掩埋，
我听见沉淀的歌曲、号子、喧闹，
走远。那些寸滩的老街，消逝的行人。
隔着的世界。念叨声。
张家的媳妇，李家的姑娘，昨夜的死鬼。
长江掩饰礁石，江上的行者悠悠。
我想起，渝水之被，长江以下三公里。
古镇和观音阁结缘，
庙外的芙蓉花开。
◎寸滩，你消逝的背影
一群行人在排队，明朝、清朝，一直排到身旁。
那些骨头发着光，是前世还是后世的？
马帮穿过石板桥、石板街，夜空里拉长身影。
乡绅之殇，秋叶飘零。黄桷树就在我的记忆里，
马的味道，马尿、马粪，刻在历史的深处。
豆花的香味，飘过石板街。我的目光游离，
或你，或我，或明天的清晨。
夜晚煮着冬天，把它拉长，
街头的店子里，我看见马帮的人。
她关闭窗户，任凭夜色笼罩、江流千古。
她伸手轻抚，把我丢进记忆里。
小镇、老街、岁月，都在渝水之北。
夜色、白昼，白昼、夜色，
双指点燃的灯火中，
倒挂的大海，星光点点。
想起了镜湖水，或者旧时波。
消逝在寸滩的影子。
⊙祭祖
一条路，一滴眼泪，遍地木叶，
多年的山林幽深。
每一个灵魂都在沉默，独自点燃、跪拜、祷告。
想起小时候，爷爷在带头插香和烧钱，现在被叔叔替代。
岁月悠悠里，爷爷已经爬不动心里这座山。
我触摸着泥土，跪下。泥土的味道，里面有先祖气息，聚散依依。
⊙城市
从来没有，
这样通畅的街道，
这样安静的超市，
这样静谧的夜色。
我就这样坐着，
安宁地想，静静地写，积蓄着力量。
很遥远的车辆，很遥远的人，
他们都已回乡。
那里，他们可以轻松放鞭炮，
大声交谈，夸张叙述城市的好。
⊙给爱情
这个站台，冷冷清清。
春节的城市早醒过来，
稀稀拉拉、春色撩人。
山茶花，樱花在掩映。
你就在那个站台。
夜色，连着我的手臂，加长着，
十指紧扣，眸子里进入了你的欲望。
树影婆娑，行人孑孓，温软如玉，
你的那些故事都在嘉陵江里。
就这样吧，我只要那个拥抱，让你留在梦里。
起起伏伏，唇齿相依，耳边有你的烟雨江南。
你，就留在我的站台，
二人的夜色里，夜色是二人的。
⊙我走过你的足迹
一道山梁，一道道痕迹，一个个临近的声音。
是你，昨夜的梦里；是你，过去的影子。
我迷惑的眼里，看不见山峦里的你。
我轻吻过冬天的暖阳，一任夕阳镀满我的全身。
我抚摸过满山的叠嶂，那皮肤依然如此年轻。
这些夜色下的黄葛树下，对影的长长记忆，从岁月的尘封里起来。
就在昨夜，就在今夜。
我走过你的足迹，那些修长的快乐时光。
残存的温度，长发，还有你回头的姿势，
我的心里装满你的足迹，看你爬上山顶，越过平地。
那些山村，那些炊烟，那串飘渺的足迹，一直延伸到梦里。
⊙我掬了一捧故乡的水
我掬了一捧故乡的水，
故事就流进了胃。
昨年，昨年以前的记忆就会想起，音容笑貌、袅袅青烟。
就是这块贫瘠的土地，滋养身躯；就是这些面孔，我曾经熟悉的亲人。
我小说里的原型，你们站立的位置。
我掬了一捧故乡的水，
流动的情绪散播着春天的足迹。
◎想起了爱情来过
暮色四合。原野寂静，温柔融化后，到处是草长的声音。
回到二十年前，听到的贝加尔湖畔。
穿过夜的春天，桃林深处、我的怀里你如春风沉睡。
眼里的灯火阑珊处，是多少他年的白头。
春风拂过，柳枝微软而飞，
我播下的温柔，就在某一天的黄昏后。
溪水潺潺，悠闲的竹椅摇摆。
月色如钩，洒满了眼眸。
轻轻飘过的，我们的告别，连同你的香味，
你那清瘦的面容。
转身就是一生啊，最是离别泪远行！
一生一世，便不再相见，
囚在灵魂深处，起承转合。
也许，再也记不起那些，你的名字，
桃林，月光，起伏的山峦。
忘记了，此生再不能相见。
清澈的溪水里，不能能溯源二十年。
石头丢进梦里，飞起了林中的青鸟，哪只是我的？
树上挂满了红色的许愿。
◎我一直在寻找一样的感觉
我一直在寻找，那样的味道
我一直在寻找，那样的花溪
我一直在寻找，那样的月色
我一直在寻找，那样的春天
那样的味道，那样的花溪；
那样的月色，那样的春天；
都与你有关。
百灵鸟婉转的歌声，
咖啡屋升腾的奶香，
与你十指紧扣的模样，
春天为你停止，万物皆有生长，
还有那个心里的渴望。
我一直在寻找那种感觉，
茯苓中浓郁的幻想。
两棵树上挂满的泪花，
互相淋湿了花的季节，
也一起抚摸，一起听树叶碰撞。
我一直在寻找那种感觉，
有你的生活。
从清晨到日暮，从春天到冬天，
品诗、作画，品茶，天下。
夜色阑珊的感觉
手与手只有空气的距离
兰花在夜里翻来覆去地飘香
绕过月色的手，几次想紧紧握住啊，
那月色的手啊，一直在心头。
夜幕低垂的灯光，总是讨厌，
宛如仙境般的笑容。
你，就在一笑而过间，
我能是庄生吗？
眼睛，手，还有一切都是入梦道具，
继续吧那个三月深处的桃花。
◎谷风
我们进入诗经里吧，一起读谷风。
我嫉妒春风，能好好地抚摸，
我嫉妒太阳，能好好地照晒，
我嫉妒衣服，能与你紧相知。
他们都能与你相遇，
十指紧扣，绽放的玫瑰花瓣，
连着白涛的江水。
那就再摆上一张宣纸，
镌刻的玫瑰、枯瘦的你，
落下满地的月亮，
落下泪水般的光泽。
成为痕迹，成为回头的故事。
你做个谷风里的女子吧，
也让我成为那个男子。
◎再见春天
花开花谢，绿树环绕
整个亭台楼阁被慵懒的阳光洒满
我躲在太阳光芒里，
覆满你的全身。
枯瘦如画，你就是一幅山水画，
你的一切都是春天。
都说三月，春天已经走了，
鲜花是春天的标志。
我的春天还在，
在你的一眸处。
◎春天乌托邦
只想带走梧桐雨，还有你，
躲在一个春花烂漫的峡谷，
数数天上的星星。
托起你清瘦的面庞，
看你眸子里的我欲裂的灵魂，
在拉长这个世界。
依旧有涓涓细流从半山间滴下，
她是让我们记得时间的存在，
任由这个峡谷，成为我们的新房。
即便是冬天又有什么，
我们可以画一个春天，
我们谱一个春意吧，
执手遥望，霞光洒满我们
昨夜才泡的茶缸，
新茶弥漫的晚上。
⊙ 一
一个人，一条街，一片叶子
一阵冷风吹过。一只手拨弄头发，一只脚向前。
一个清晨被雾霾笼罩，一个人，又一个人。
一列轻轨桥上疾驶。
一张朦胧的脸，一双微睁的眼，
拥抱着，犬牙交错的呼吸。
一张张嘴，一只只手，一颗颗心。
一排排进站，一排排出战，一串串远行，一栋栋楼房。
一条街道，一座站台，一条路线，一个拥挤的空间。
那些一双疲惫的双眼，托起的一个个空的饭盒。一个陌生的人，
一颗颗晶莹的心，一个排斥，一个寻求。
一米阳光，就是一个冬天。一个窗外，成片的银杏树，一片片落叶。一个幼小的眼睛里，一个世界，一个蓝天，一个梦想！那是只幼小的手臂，抓住一个吊环！一列车爬行进一个夜色。
⊙我在春天的山里等你
我在春天的山里等你，
山麓如画，层峦叠障。
那是我前世的泪水，
从夜里开始的，那些叠合的影子。
你来，我在这里等你，
你不来，泪水能否进入你的梦里？
我是春天的影子，你一定会从冬的尽头而来，
那就让我躲在山茶花开的香味里，等你长大。
⊙爱我的春天
爱我的每一个春天，
轮回跳动中，那些桃花盛开的
香味里，花开的声音。
昨夜凭栏处，你的细腰、你的喘息。
你就在那里，永远的姿势。
爱你的每一个春天，
野草丛生，鲜花开满了清晨，
每一滴泪光中饱含冬日依依。
执手凝望，你就在梦里。
泛舟苏南烟雨，故园西去。
每一个春天，每一个天涯路上。
聚散两依依。丁香空结、荆棘密布，总能从泥泞中离去。
烂漫的月桂四季，开满鲜花的月夜，我们一起弄望桃花，看春天大地。
爱我的春天，有你的足迹。
⊙我在文字的春天里等你
我躲在文字里，被一个个熟悉的字掩盖，
我的身躯和灵魂。
那里只有平等和尊重，没有高低贵贱，
甚至美丽和丑陋也远去。
我真的就躲在文字的深处，咀嚼它的油墨之香。
我在文字的春天里，听山泉涛声，品青石茶茗。
走在盛唐田园，贞观的荔枝从岭南而来，
我看见了玉环的回头一眸。
哪里也不去，哪里也不能去。
那些明媚的阳光、短裙，飞扬的情绪，
煮了一个冬天的太阳，挂满了山坡。
鸟鸣是在和你的歌声，
花开是在应你的起舞。
绿了，红了，开了，全是春的温暖。
我在春天等你，在春天的文字里。
期盼，你轻轻的一翻开，我就在你的手里，
你的梦里，再难忘记。
⊙如果有一天
如果有一天，我能与你相遇。
任鲜花满地，任溪流潺潺，
只盼你能满眼欢愉，一起说雁南飞。
如果有一天，你能与我相遇。
也盼春来归。让月色滴翠，让梦里的故事叠合。
你的泪水不聚，我的双指拨弄着秋天的枯枝。
如果有一天，我们再也不能相遇。
满野绿色，都是被我泪水浇灌。
我就变成一粒尘土，培育在你喜欢的鲜花旁。像冰山上的来客，
守望别人的相依！
⊙春天是由什么组成的
白色，红色，粉色，构成了整个春天。
绿色的植物披绿了山峦，
嫩嫩的，鹅黄的，那是从冬天走来的先锋，
他们是春天的使者。
从庄周小梦里出来，我展开的斑斓色彩，
也是春天的。
女儿说，爸爸，春天是由花构成的。
你看，那满山都是花姑娘的衣服，比我的还美。
哈哈，春天是由好心情构成的。
路过的一个老伯沧桑的脸上，
布满了岁月的荆棘，在花的世界里显得更加清晰。
⊙春来
春天到了。我看到了她就在鸿恩的山头，
雪花片片地覆盖着腊梅、红梅，在缝隙里生长着春。
山茶花瓣在积蓄力量，她们会在夜里就绽开。
春天到了。火车站、机场、汽车站，
那些大包和小包，男人和女人。
疲惫的脸颊里写满了各个密码，从某地回到家乡。
春天到了。满城的红起来了，
它们挂在街头、树上，白天红着，夜里发光。
温馨浪漫，步履匆匆。
春来，冬天已经远去、依依不舍。
我们的目光炯炯，此刻的家里，
定有目前在走进走出，我心里还留着她的声音。
父亲的烟袋，还在燃烧化雪的味道。
他们埋葬的是冬的皮囊，
它的灵魂正在生长着春啊！
【作者简介】易致国，笔名西贝牛，重庆二月文学社副社长。喜欢诗歌和小说，虔诚的文字信徒，系重庆市作家协会会员。有诗歌和小说在全国各地报刊杂志刊出，长篇小说《长安之门》由中国出版集团现代出版社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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