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诗歌语言的陌生化
作者:侯瑛 第七天空
近日,一位朋友因为我对他的诗歌用语提出异议就对我产生抵触情绪,甚至愤而离去。难过之余我不由再一次梳理一下我们争论的焦点“诗歌语言的陌生化”。
诗歌语言的陌生化等于生造词吗?
我想这位朋友也许是对于“诗歌语言的陌生化”走入了误区。包括在群里的个别其他朋友,他们说要勇于创新,不墨守陈规,于是乎就出现了一些奇奇怪怪的文字组合。有一些人甚至对汉语言语法最基本的“的,地,得”用法都还搞不清楚就“勇于创新”。我想说的是这也太不尊重文字了!传承,开拓,创新,这是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如果你对文字的基本功都没掌握,你创新的东西能经得起推敲吗?而有的人还拿着自己胡编乱造的文字这里发发,那里展示,污人眼球,不说敬畏文字了,简直是文字的灾难啊!一个尊重文字的人必是谦恭好学之人,对于别人提出的意见和建议必是慎重对待。而有些人给他提出意见和建议却依然我行我素,甚至还美其名曰“创新,展现自我风格”,那么这种态度就是对文字的大不敬了!
说起这位与我因用词产生矛盾的朋友,说实话我一直还是比较欣赏他的诗歌,他的诗歌以娓娓道来的叙述方式牵引读者抵达一种情绪,让读者在他营造的诗意氛围中有所思,有所感。所以我更愿意相信他是暂时陷入创作瓶颈太想突破而进行的一种尝试,可是如果用生造词去抓人眼球,去突破就走错方向了。
引起我们争论的是两个词语“伟秘”,“苦磨”。作为同题收稿人我有幸第一个读到作者的诗歌,而对于错别字,语法错误的一些地方,我总是会提醒作者修正。下面是我收到的这位朋友的第一首有争议的诗歌
《旅途》
说到旅途,我惶恐于抵达
说到抵达,我抬起的双脚又开始举棋不定
一颗心急急忙忙,从早先的无走到现在的有
从时间的那头走到时间的这头
当中,经过了多少驿站,遇到了多少人事
还有数不清的舟车劳顿
今天,你那么认真地对我讲:一切还在路上
我又反过来对你讲:这,才叫幸好。
山水之遥,情景之深,触它一回并不是梦
行者可以无疆,我的眼里
所见都是伟秘。
第一次读这首诗歌我的反应是可能他用错词了,所以我有此一问“奥秘还是伟秘?”这位朋友的解释是:“伟秘:伟大的秘密。我用词都是这样,奥秘太普通了,所以不用。”
尊重作者意愿我发出去这首诗歌,不出所料,这首诗歌匿名发出去后受到好些朋友的质疑。对于“伟秘”,大多数诗友与我反应一样,摸不着头脑。后来我又收到另外一首:
“一生迢迢,无非左脚和右脚之间的距离
一生又何其短暂,我想问问
是谁在千方百计地粉饰我们苦磨的光阴?”
当我对“苦磨”再一次提出疑问时遭到这位朋友的强烈不满。他的理由是“为什么非要要求人人都一样呢?”
那么这个“苦磨”又作何解释呢?因为这位朋友的情绪大爆发我没能知道他自己的亲自解释。为了与众不同,为了新奇所以自己生造一些词语,这能给读者留下什么印象呢?我不知别人会有什么感觉,我当时给他说的是“作为读者,因为读到这一个奇怪的词而使整首诗歌减分了,这样的语言陌生化是失败的!”
现代诗歌为了出新,出彩,一些诗人们提倡追求语言的陌生化,让语言有弹性,有张力。让诗意更美,语言更生动,更吸引人。那么诗歌语言的陌生化到底是什么样子的呢?
一个成熟的诗人一定是善于运用语言的人。他们的语言是我们平常常见的词语,日常经常说的话语。经过他们的组合就鲜活了一个场景,一个画面,一种生动有情感的诗意氛围。
有幸得到郑朝阳老师的诗集《那晚的风》,随手翻翻都能找到闪光的句子。比如
“我不知黎明后,流萤的去处
风儿悄悄
消瘦了流水。在稻禾的思念里
我是日渐沉重的稻穗”
――《那晚的风》
“消瘦了的流水”我想这才是诗歌语言的陌生化。用平常用惯的词语赋予事,物以情感;以暗喻,隐喻的手法让读者与作者产生心灵上的互动与共鸣。再比如:
“风只是叙述
不紧不慢,恰似我无边的思绪
松动了井绳
把一些往事下放得一低再低
我心里的水位
一深再深”
――《风吹着过去》
“浮标的静止与晃动
来自深处的理解,让我
像一位诗人
有了一弯潭水的心境”
――《观钓》
通读完诗集,里面没有任何生造词语让人感觉突兀和不适。我想这与朝阳老师严谨治学,敬畏文字的态度是很一致的,也是他让许多人恭恭敬敬尊称为老师的原因啊!
曾经在“卢沟诗人群”里二闲斋主(吴小猛)老师发了一首小诗我也很是喜欢。
春韵
文/二闲斋主
兰花开了。短短数茎偎着初春
在葳蕤的叶片之下
幽香像气温
几星苍白小草,在杂物清理后的地面
并不疯长,只是脸庞上的绿
一天天发胖
阳光落下来,轻触一些小概率事件
多雨的季节里
阳光落下来
打动了我的小心眼
这首小诗语言平实,几乎没有什么多余的形容词。
“几星苍白小草,在杂物清理后的地面
并不疯长,只是脸庞上的绿
一天天发胖”
读到这里想象着发胖的小草不觉让人莞尔一笑。
“阳光落下来,轻触一些小概率事件
多雨的季节里
阳光落下来
打动了我的小心眼”
“打动了我的小心眼”这里的“小心眼”真可谓是神来之笔啊。一句平常的俚语让我们不禁会心一笑,暗自揣测作者的“小心眼儿”。这首诗歌就这样在我的脑海里留下了深刻印象,“一天天发胖的小草”、作者的“小心眼”我想这才是把诗歌语言陌生化处理的好例子吧。
阅读优秀的诗歌是我们学习的途径,在我学习诗歌的路上也得到了许多老师们的指点和帮助。在2016年我写过一首小诗:
《桃花江》
都说女人属水
那就让我们做漓江的水
做桃花江的水
心思足够清澈
把蓝天揽于怀中,我们就变得湛蓝
把群峰揽于怀中,我们即拥有山的骨气
三月的桃花江必定有一场桃花雨
我只能留一半心事在此
供余下的岁月相思
这首诗歌“山的骨气”就来源于江山老师的点拨,老师修改的原句是“把群峰揽于怀中,我们即拥有了水做的骨头”老师是高手,这句当然是更佳,只是不敢把老师的妙句据为己有,就修改成“拥有山的骨气”了。这“水”与“骨头”可以说是风马牛不相及的两个普通的寻常词语。而经过江山老师的点拨,把山峰耸峙,倒映江面,水中有山,山中有水的画面得到了很形象的呈现。我想诗歌语言的陌生化就是这样把不相关的词语通过联想组合到一起达到意想不到的效果吧。
有人说现代诗歌就是不好好说话,也有人说要说人话。我想这些都是有道理的话,“不好好说话”,就是用我们常见的词语通过巧妙的组合产生意想不到的诗意。“说人话”就是不以恶俗语言入诗,不随便自作主张生造一些奇怪的词语吧。最后引用二闲老师(吴小猛)的话作结:
陌生化,首先就是要有新鲜感,具独创性,而不是别人所写过的,所熟识的句子。简单讲,就是这个句子就是你的,只有你这样表达,这么书写出来,而且生动、传神。陌生化绝不是生造词或者杜撰、以及拆解后的随意组合。
作者简介:侯瑛,女,网名月明风清、第七天空。四川人,现居江苏无锡。文学爱好者。2015年开始用文字记录生活,偶有发表,偶有获奖。 文字观点:书写文字以记录生活中的诗意,写作也是完善自我的一种方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