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长的代价

作者：杨新伟

在儿童的视野里，这个世界一切都是美好的，到处是花朵，是笑脸，没有欺骗，没有伤害，每个人都是天使。儿童看到的世界，是蒙着面纱的。成长的过程就是不断撕破这块面纱的过程。让你看到世界上有欺骗、有撒谎、有邪恶、有伤害，这个过程是痛苦的，但唯有如此，你才能成长。

我的成长就是从被伤害开始的，因为别人的失诺。

那年我10岁，春节放寒假，在家没事。有一天早上，我表哥、表嫂从外地回来了，他们本家爷爷去世，回来奔丧。表哥在公安局工作，骑着一辆警用三轮摩托车，行驶的时候，拉着警笛。当时有很多人来看稀罕，三十二年前，汽车很少，偏僻的乡下，摩托也很少见。大家一边看，一边说：“嘿，这家伙就是公安局骑着抓坏人的，跑起来快的很。”“那还用说，这家伙跑起来，鸥鸥地叫着，听着就吓人。”“如果能坐上去，沿着咱们村跑一圈，也够神气的。”“是啊，能坐上摩托兜兜风，真不错。”“谁有这个福气啊，看看就行了，别想其他了。”听着大家的议论，我心里痒痒的，如果能坐上去，沿着我们村跑一圈，那该是多神气啊。

“哥，你能不能骑摩托带着我，沿着我们村跑一圈？”我问表哥。“可以啊，不过有个条件”表哥给我卖了个关子。“什么条件？”我迫不及待地问。“你得给我看好车，不要让别人摸坏了”表哥笑着说。现在想来，表哥只不过是给我开玩笑，谁会把车摸坏呢？但当时我却很认真。“好，我给你看车，你拉着我转一圈，说定了”我马上说。表哥说：“好，就这样定了。”我们说话的时候，全家人都笑着看着我，我心里还有些不乐意，“笑什么笑，这是真的，你们想坐还做坐不成呢。”我大声说。全家人都附和我：“真的，真的，我们坐不成。”看着我的认真劲，全家人笑得更厉害了。

表哥和表嫂走了，我的看车任务也就算开始了。当时我们家的大门小，摩托进不来，放在了对门邻居家。我搬了个凳子，坐在邻居家的院子里。领居家的大哥给我打趣，：“你看了摩托，你表哥不让你坐咋办？”“不可能，他答应过我的。”我非常肯定地说。每当有人靠近摩托，想摸摸时，我就大声喊：“唉，注意点，只能看，不能摸。”为此，还得罪了几个小伙伴，他们以一种鄙夷的眼光看着我，我却不以为然，“管他呢，只要能坐上摩托。”我非常急切地等着表哥回来，那一天，总是感觉时间静止了，要不怎么过的那么慢。正值寒冬腊月，院子里刮着凛冽的寒风，呼呼直响，冻得我直打哆嗦，好几次，我都不想再看了，想回家去。但我想起了我和表哥的承诺，就咬紧牙关，对自己说：“一定要坚持住，等表哥回来，就能坐摩托兜风了，这点冷算什么。”最后，实在冻得受不住，为了温和，我在院子里跑步。

等待的时候，我在想，坐在飞驰的摩托上会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呢，第一：非常舒服，那软软的垫子，就像有钱人家的沙发，坐上去，肯定非常松软舒适。第二：非常神气，我和小伙伴们从电影、电视上看过警用三轮摩托，公安局抓坏人时，摩托车在路上飞驶，拉着长长的警笛，威严的公安干警注视着前方，等待犯罪分子的出现；那些坏家伙，吓得魂飞魄散，就像惊弓之鸟，东跑西窜，接下来，最激动人心的一幕出现了，摩托车追上了犯罪分子，英勇的公安干警一跃而下，将坏家伙打到在地。每当看到这，我们都激动的大声欢呼，好像我们就是那些公安警察，在为民除害。我憧憬着，表哥回来，我就能坐上摩托，像警察一样，威风凛凛，多神气啊。我仿佛看到，开学后到学校，和同学们说起这事，他们无比羡慕的眼神，那时的我，该是何等的荣耀啊。

终于，表哥回来了，天已经黑下来，表哥、表嫂和爷爷、奶奶，父母亲说了几句话，他们就要走。当时我还有些疑惑，不会吧，难道表哥忘了我们之间的承诺吗，他明明答应过我，他不能不信守诺言。正在我迟疑间，表哥已经开摩托走了。怎么回事，我还没坐摩托呢。我们之间的诺言，我一天的挨冷受冻，我的美好憧憬和荣耀，一切都成了泡影。我当时感到非常委屈、难过，禁不住大哭起来。全家人赶紧问我咋回事，我哽咽地说：“我表哥说只要我给他看好摩托，他就骑摩托戴着我，沿咱们村跑一圈。我今天啥也没干，给他看了一天摩托，受了一天冷，他怎么不骑车戴我，就走了？”父亲说：“你表哥忙，天黑了，还要赶路。”“他已经承诺我了，不能说话不算数呀？”“他是和你说着玩呢，你还当真了。”父亲笑了。“什么说着玩，他说了就要算数，明明承诺好了，为啥不算”我都有些生气了。全家人又向我解释了很多，但我怎么也理解不了，明明许下的诺言，怎么能不遵守？

这件事发生后，我才隐隐约约意识到，在成年人的世界里，诺言有时是靠不住的，不管说了什么，都有可能变化。小孩不懂这些，他们认为，只要说了，就要去做，因此就受到了一些伤害。从那时起，我就下定决心，做人一定要信守诺言，答应别人的事，必须不折不扣的完成，不管付出多少努力，克服多大困难。因为我受过不守诺言的伤害，不想再让别人难受。这是我人生道路上一次重要成长，尽管它使我付出了代价。

杨新伟，男，河南大学历史学硕士研究生，漯河四高历史教师，爱好写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