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卫东，正阳袁寨乡人。河南省作协会员，小小说学会会员，偶有作品发表在《金山》《天池小小说》《羊城晚报》等报刊杂志。有作品入选各种选本，偶获小奖。小说《春打六九头》获得第十五届中国微型小说年度三等奖。

兔子

文/陈卫东

 空气像着火一样。

 四十多天没下雨了，地里的庄稼干得要死不能活，还好自已打了一眼井，不然和他们的一球样，丢根火柴就能着。

 自已的花生秧碗口那么大了，支愣愣的，看看搭地边的，刘菊花的花生才皮钱（方言，小的意思）大小，再旱一段时间就完了。

  陈三庆幸自已有眼光，提前打了口井，花生叶子一耷拉，就架上机子喷一遍，花生叶子绿油油的，嫩乎乎的，看着就让人喜欢。

  不过话说回来，如果不是因为刘菊花，自已还真不舍得发几百钱打口井。

  想起刘菊花，他就想起了兔子，想起兔子他就笑了，笑得花枝乱颤，笑得水管子出水也就旺了很多。

  那一年也和今年一样，旱。九里沟以北，二百多亩地就两眼井，井边排队的人成溜，他的小手扶和柱子的四轮并排，轮到他们的时候互不相让，都想先浇，柱子还捶了他一拳，更可气的是刘菊花也一冲一跳地骂他。

  就是那时候，他看到了兔子，一对活蹦乱跳的兔子。他摇响手扶开着走了，并不因为柱子捶他一拳而气愤不平，而是像拾了元宝似的一个劲地想笑。眼前也就时常跑着兔子。

 柱子那小子野心大，出去打工嫌不挣钱，误入了黑道，替人带毒，安全套里藏毒品，结果安全套不安全，破了，毒发而亡。可怜了菊花，带俩个小家伙，家里地里两头忙。浇水这玩意哪是娘们的活。

  看着她一趟趟地朝地里跑 ，肯定是着急上火啊！

  看到她就想起了兔子，想起兔子也就想起了自已的女人，自己的女人那玩意充起量也就是一对茄子，就这样的一对茄子还不跟自已过了，和一个养蜂子的小子跑了，说要过蜜一样的生活。扯蛋，养个蜂子就能过蜜一样的生活，养驴的还能过驴一样的生活？

  陈三把水管子摆到了菊花地里，她家的花生再不浇水，那真要绝收了。他看着她一趟趟地来回跑，那焦急无助的眼神，他心里也不是个滋味，总不能看着她颗粒不收吧！别人说闲话，球，大不了就把她给娶了。问题是，菊花她有没有这个意思啊？别到时热脸贴个冷屁股，球，顾不了那么多啦，先让花生喝饱水再说。

  陈三一个人在地里浇水，感到越来越力不从心了，喷灌落水的次数越来越多，间隔的时间越来越短，看来是地下水是越来越吃紧了。水抽下来不等你抱着管子，它又落了。他一屁股坐在井旁，真的没有一点力气了，他摸出一支烟来，看烟在黑暗中忽明忽暗，想想自已干这个活算是个球呢？

  月亮悄悄地爬上了树梢，一切变得清晰而又模糊起来。

  陈哥，你一定饿坏了吧？也不知道合你口味不？我给你下了点面条，你将就着吃吧，我去拉拉管子。梅花不知什么时候来的。唉，去吧！他久没吃到这么香的面条了，碗底里竟然还卧着两个荷包蛋，这让他内心暖暖的。井里的水这会也旺了，反到不落水了。

  菊花跑前跑后忙着拉管子，他看着她跑来跑去的样子，顺口溜出来一句，好一对兔子。

  兔子？哪里兔子？陈哥，眼神恁好，你还能看到兔子？

  他用手使劲打了一下嘴巴说，看花眼了，看花眼了。

  菊花扑哧一声笑了，说，看花眼也不用打自已啊！!

  他就低下头嘿嘿地笑。

  月光下，得了水的花生，支愣愣一个劲地往上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