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系沉冤湖

(小小说)

文/张松

    他把石头绑好，又把绳子的另一头紧紧扎在自己的腰上。抬头看了看这沉闷的天，这和人世道一样无情无义的天。

    纵身一跃。咕噜咕噜的水泡伴着他向水下沉去，猛然一撞，头一阵裂骨般的疼痛、眩晕，大口大口地喝水。一瞬间，他回想起儿时打摆子发高烧的感受，还有母亲那忧患悲哀的面孔。

    “哗……”头撞出水面，他马上大口大口地呼吸。诅咒这黑暗的世道，连死都这样难受！他懊恼，自己为什么偏偏会游水？

    他还年轻，可他却下了决心去死，用死来摆脱这黑暗无助，摆脱世人的嘲笑和自己的无颜无能。只有一死才能洗刷自己，证明自己的清白！

    他又一次逼迫自己沉入水中。呛水，头和肺像刀绞。又一次被身躯的反抗托出水面，水、鼻涕、眼泪，还有血丝，更平添了一份求死未果的苦楚。“混蛋呀，”他的心在水里喊：“我要死____！”

    “救命！救…命…”声音微弱，只几声，可他偏偏听见了，怎么有人喊救命？可我管不了这许多，但死毕竟如此痛苦……如此可畏呀，救人总是……救完人后再去死！这也更证实自己的死是何等壮烈！

    五分钟后，他把落水者拖上岸，这是一个姑娘，一个多么美的姑娘，湿透的衣衫紧贴在身上，那身段线条楚楚动人。他产生了一闪念的自豪感，他付与一个女孩以新生的自豪！以及对她的怜惜。

    “哇____”姑娘吐着满腹的水，抬起头，扫了他一眼，那恨恨的目光吓了他一跳，怎么？

    “你，你为什么要救我？我要……要死！”

    天哪，她也想死，他感到震惊，难道她的怨屈比自己还大？

    “可你为什么喊……喊救命？”

    “我、我没有，我没有喊救命，我要死！”。她挣扎着爬向水边。        

    “不！不！”他有些乱了方寸：“你还年轻，你有什么想不开？有天大的冤屈，可以……”姑娘狠狠地打开他的手，又下意识地扯了扯自己的衣襟，象盯一个坏人一样盯住他。

    他感到莫大的侮辱。他激怒了。他似乎也清醒了。他用拳头擂着脑袋，吼着：

    “胆小鬼？懦夫！我为什么要死？我还年轻，我对不起生我养我的父母！我有冤情，我可以倾诉！我可以抗争！我要让社会意识到我的存在！我要让坏人因为我活得不舒服！死，只有混蛋才会去白白送死……！”吼声变成了哭声。

    死死盯住他的那双眼睛开始融化了。他的心也融化了。随着男中音的嚎嚎啕啕，逐渐又加入了女高音的凄凄惨惨……。

    夏日的闷雷在地平线奏响交响乐，落日的余晖彻底消散了。一团篝火在湖畔岩下燃起，它燃尽了绝望，也燃起了明天的希望和憧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