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过马家村
文/壶口放牛娃
我的故乡是一块谦卑低调的土地,它沉默寡言,鲜为人知,始终装在我心里。
城市的高楼大厦,柏油马路很难勾勒出我的情感波澜;故乡的一草一木,却能唤醒我深情的呼吸和无数童年的记忆,我对生育我的这片土地爱的深沉。
这个秋末,我又一次回到故乡的怀抱。站在塬上,举目远眺,四五道山梁从东西南北向上蜿蜒绵亘,挤压出一座最高峰安乐山来。
看山跑死马,看着安乐山近在迟尺,步行最少要一个小时。
安乐山上草木希疏,一派萧瑟荒凉的景象。山谷凉风习习,巨石凸居。站在山顶,壶口风光尽在眼前。山西管头山,延长狗头山,宜川蟒头山一览无余。
壶口所有的村子都在安乐山的余脉上斜洼上,依山势挖出一孔孔窑洞。若干年以后,我想我也就是这山梁上的一捧黄土而已。不管年轻时志向冲天,死后终究要回归黄土。
离安乐山最近的村子就是兰家庄,壶口民间艺人兰天明就是这个村里人,他天生一副好嗓子,把一首首陕北民歌唱的宛转悠扬,高亢嘹亮。尤其是把《谈不成恋爱交朋友》唱荡气回肠,每当问起可有牵挂之人,他只是笑而不答。
苍凉厚重的陕北民歌,是陕北人民用生活的酸甜苦辣谱写出来的一节节人生乐章,犹如奔腾的黄河源远流长,经久不衰的飘荡在这里的山山峁峁,沟沟岔岔。广袤无垠黄土高原生活了一辈又一辈陕北人民,他们勤劳豪放,坚韧倔强。雄伟壮丽壶口瀑布与空旷荒远的黄土高原一脉相承,承载起民族苦难的呐喊,流泻着内心深处最原始的真挚情感。
生命如歌,岁月可泣,每一次回家,一种淡淡的愁绪就会涌上心头。岁月长河在我的生命里呈现出如此跌宕起伏的内容与磨难,面对孤独重压,纵有太多无奈和遗憾,我只能坦然以对。
18岁穿上军装离开壶口这个被黄河萦绕的小山村,走过五个春夏秋冬。如今已离开军营多年,生活有苦有甜,失意的惆怅围绕多于欢乐喜悦。生活的压力怎一个愁字了得,岁月,如同一个扁担,那头挑着诗人写尽了千年孤独的乡愁,这头挑着我无穷无尽的劳作,无声无息压驼了我的脊梁。
变化甚微马家村新建起一排排平房,高低错落在大路的东面,掩映在苹果园之间。西边是遗弃掉的窑洞,长满着荒草,诉说不尽的孤独与失落,也散落着我温馨的记忆。
不时有村民走过,打着招呼,又匆匆忙忙把一箱箱苹果搬运到大货车上。原来的打麦场和池塘让大队部高大的苹果库占据,就连马家村的那颗百年老槐树也退缩在房屋背后。果库门前,三三两两的人流来回移动,三轮开进开出。这秋末冬初时节,正是老百姓收获的时候。从他们那苦涩的脸上可以看出,今年收入不如往年。他们在忙完地里的活又在城里打零工,忙来忙去忙的是一个生计。平常单薄的村子这个时候也热闹纷杂,渐显丰满起来。
田间地畔的柿子树,叶子落尽,熟透的柿子像一串串灯笼,红的像火、粉的如霞。硕大的牛心柿,圆溜溜的火炭柿,一团团,一簇簇,压垮了枝条。
我与同行的薛巍,涛子,平平,一会就摘满四框,满载而归。爬过的柿子树的丫杈处,托着一个鸟巢。鸟儿们搬走了,只留下空荡荡的家。
马涛母亲依然住在窑洞里。烟筒里冒出渺渺炊烟,与忙碌的人们和这一丛火红织就的这一副人间烟火图,在这个秋天,烧的最旺。
开车走过,带起一层落叶在车后飞旋出五彩来。我打了个盹,睁开眼,也不知过了多少年,这红的像血一样的苹果和柿子树,怎么就翠绿一片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