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宝石鉴定家(小小说)
BAOSHIJIANDINGJIA
吴散之乃国内著名书画泰斗关门弟子,热衷收藏,特别是对宝石田黄石的鉴定独具慧眼,自出了国内第一本鉴定田黄的书以后,更被奉为玉石鉴定专家。
盛名之下,吴散之对于宝物的鉴定更是谨慎,每有人持宝物来找吴散之鉴定,其均如临深渊,如履薄冰。其深知一件假东西鉴定为真东西,会让人倾家荡产;一件真东西鉴定假了,那就有犯罪的嫌疑了。
散之亦随圈内业士行走江湖,以期遇到养眼之物,然遇到假货,噤声不得,屡遭尴尬。许多鉴定专家亦有“走穴”的嗜好,一圈下来,经常揣得十数万归。散之亦深知,许多的专家鉴定也是遇到赝品,指假为真,散之独不能言,若言真话,会得罪圈中诸多人等,亦会坏了圈中的潜规则。行走数次之后,养眼之物难遇,扎眼之事常有。散之撤出圈子,独善其身,修身养性。
散之一好友,有数十年的鉴定经验,圈子声名亦响,出具的鉴定书颇具权威。央视记者布局打假,在琉璃厂花数十元购得一赝品田黄石,请散之专家好友掌眼,老专家观察瞬间,直言真货,收取2000元鉴定费用,出具鉴定证书。结果可想而知,央视报道,老专家被文物鉴定委员会除名,从此一蹶不振。更有许多藏家对散之哭诉,其购得宝物大都由此老先生出具的鉴定书。
散之另一同道,上过央视,声名卓著,自称研究田黄石三十载,号称收的田黄石价值亿元,请散之掌眼其收藏的田黄石,散之观之,心中大骇,其竞无一块田黄,方知其盛名之下,其实难符。其亦后遇商业诈骗官司,身陷囹圄,趁保外就医,上吊自杀。
散之身入期间,耳濡目染,深感于鉴宝乃是对人品的鉴定,是对道德和良心的鉴定。自此不去坊间加入圈子搞鉴定。闲散时光,逛逛地摊,看看那些日新月异的“赝品”,总是感觉自己的鉴定比造假技术慢半拍。也看见几部鉴定名家的书被造假者翻看的起了毛边,不甚感叹,却原来鉴赏名家的著作最忠实的读者是这一类造假者之流。鉴定是矛,造假是盾,心有余悸,不甚凄然。
一日,一好友携一田黄石,自言八万元求得,找散之鉴定,散之细观之,此石缺乏二次生成,非田黄石,好友嘱之,勿为外言,一般专家难敌先生眼力,后果以八十万出手。
后一收藏杂志老总请散之鉴定一块价值不菲,值三百万元的田黄,散之观之未言,出门对老总言此非田黄,价值菲薄,不宜购置。后发现该杂志大版面宣传此石,散之始知是局。老总乞求散之给此石写一鉴定书,许以此石出售价的百分之二十厚报,散之据之。
散之静思,时感悲哀,收藏变成诈骗行径,鉴定类似于赌博,昔人收藏于心的趣味,文人雅士的雅趣荡然无存。深谙鉴宝难以鉴世,鉴世难以鉴人之道。江湖险恶,人心难测,自此深居简出,闭门谢客,不为外人言鉴宝。

群众运动
(小小说)
一九三七年一月,一队鞍马劳顿的疲倦之师经过一次举世闻名的行军进驻到黄土高原腹地的一个灰色的小城。
这支队伍和这个小城从此引起世界的关注,也引起一位异域女记者的关注,在“国母”的介绍下,带着好奇的心来到了这座灰色的小城。
一见到当时的军队之父,2号老总,女记者即以异域见面礼拥抱了2号,在2号的左右脸颊吻了一下。
这种“啃”脸的礼节,在当时把握手都看作是革命举动的小城结实的震动了一次。

谁也没有介意这位被称作“大地女儿”的记者,后来联系促成国外知名大夫的援华,组织倡导灭鼠运动、节育运动,还有就是一场声噪一时的交际舞潮流。
在小城群众运动、群众大会、示威游行、竞赛、拉歌,这几种活动规模之大、次数之多和群众热情之高在这支年轻的队伍中都颇为惊人。
军队长行军到达小城后,很快就恢复了革命歌咏和红色革命舞蹈。这种革命歌咏和红色舞蹈,是集体情绪的相互协调与感染,其艺术指向是对美好社会生活的集体幻想。

各种布鞋、皮鞋在黄土铺就的场院一起律动着,激起一片片黄尘。
交际舞通常却是男女成对相伴而舞,其效果指向是个人生命空间的情绪调适,在小城人眼里带有浓郁的小资情调。
新鲜,对于这些从生死线上走来的队伍和领导者来说,不亚于一个孩童对未知世界的好奇。
当女记者在一次高级会议上提议教领导们跳交际舞时,领导们没有拒绝,生疏甚至有些羞涩的接受了。
由于领导的参与,逐渐,交际舞出现在公开举行的晚会,高级会议场所也发挥着舞厅的功用。

女记者和她漂亮的外院女翻译、女学生成为舞会的明星。
小城因为有了交际舞变得有些雅趣,少了些灰色。
小城交际舞时兴不久,很快就引起了革命队伍里女将们的强烈反对。
五十位参加过长行军的女英雄们,戎马倥忽的生活,使她们无暇顾及修饰自己的容貌,以她们在革命队伍的地位和声望,也无须去修饰自己的外表。
这些腰里扎着皮带,敢于勒出腰身曲线的交谊舞女佼佼者,触犯了女将们的安全感。
且又随着两党合作,交通的宽松,大批从大城市上海等沦陷区、国统区涌来的受过教育的女学生,给小城输入新鲜的血液,也在这座小城找到久违的接近城市的感觉,积极投身交际舞。和高层们手把手,面对面交流,把城市女性的卓尔不群和崇拜直接呈现在高层面前。
女英雄们自然开始感觉到男人们驿动的心,她们要制止这种反叛。
1号也经常光顾舞厅,戏虐2号跳舞象出操,简洁归纳跳舞就是跟着音乐走路。
1号和女记者及漂亮女翻译说得投机,谈笑风生,吟诗作赋,终激得1号夫人,以拳相向,直指女翻译,影响颇大,造成女翻译挨打风波。
1号夫人赢得众女英雄的支持,一个外国女人竟然在自己的窑洞与别人的丈夫谈话,伤风败俗,不可思议,矛头直指女记者。
在妇女中间,女记者赢得了败坏军风的恶名,群情侧目。
转后七月,女翻译被礼送出小城。
然后,1号夫人外出疗疾。一位后来成为1号夫人的女人抵达小城。
女记者来到小城八个月后,1号断然命令女记者离开小城。
随后1号婚变。
一场六、七个月的交谊舞导致小城离婚率普遍上升,舞会盛行,除娱乐身心之外,更有着特殊新鲜感,参加起舞的舞伴大都是年轻的女郎,深入交际舞场的男女乱阵之中,既为将领们提供了宽裕的条件,又有了追求自由婚姻的美誉。
当时小城的高级领导人,师级以上军官中十之八九都是在这一时期恋爱、结婚、成家、生子。
女记者充当了拉纤的媒人,军官是受益者。
小城交际舞热潮断断续续持续到四二年整风运动全面展开,经过整风审干运动,四三年元旦以后,取代交际舞的是最有群众基础的群众性娱乐方式的大秧歌舞。
群众路线和群众运动一直沿用至今。

人在旅途(中篇小
一夜晴
人在旅途
原创小说文苑
(中篇小说)
罗雅博
1
不料在去云南旅游的团里遇见唐韵,楚歌一下子就没有了人在旅途寂寞的感觉。
这次楚歌给自己安排旅游,楚歌是在按照签约合同给甲方写了一个剧本交差后,得到六万元稿酬,想彻底的放松一下,犒劳一下自己,鬼使神差就随意报了一个去云南旅游的团队。
云南在前几年,楚歌去过一次,那时楚歌还没有离婚,偕同着自己的妻子,一路上光为了照顾自己矫情的妻子,去了一次云南,说是去旅游,基本属于走马观花,云南在楚歌的印象中没有留下什么深刻的印象。
这次随意的报了云南的旅游团,似乎在心里楚歌想要弥补一些什么,这也许是去云南再一次旅游的初衷吧。
其实在骨子里楚歌很喜欢一个人在路上的感觉。那种置身于陌生环境中的孤独,有时候是一种快意,更是内心的一种真实的渴望。特别是在离婚后,不论是在杨柳拂堤的初春,还是萧瑟肃杀的寒冬,每一次只要有新作品完成,楚歌都好像在内心深处听到一种心的呼唤,都有一种想要放纵的冲动。一有了这种冲动,楚歌都会毫不迟疑的上路,陪伴他的,常常就是一部尼康D90相机和再也简单不过的行囊。

在去往机场的大巴上,唐韵是最后一个蹬车的,在一团三十多人游客的抱怨声中,伶俐的导游一直在用一种客气的语言打电话在催,时间不长在大巴旁边停下一辆挂私家牌照的别克轿车,一位西装革履的发胖的奶油男士帮着导游把一个旅行箱安放进大巴货仓,然后送唐韵上了大巴,悄悄对唐韵叮嘱了几句,别克车就开走了。唐韵在大巴上回转头找座位时,楚歌才发现是唐韵。
唐韵一袭黑色长裙,一个休闲挎包,依然眉梢眼角韵味流转,当年纯真模样依然在唐韵的眉眸间深深埋藏。在唐韵上车回眸一转,寻找座位的时候,刚才还满车抱怨嘈杂的声音瞬间消逝,证明了唐韵的气质不俗。一般来说,面容姣好,气质脱俗的女人总是容易得到别人的谅解。
嗨,唐韵。楚歌打了一声招呼。
啊,楚歌。唐韵显然有些意外,矜持的外表似乎一下子有些放松。
楚歌旁边的一位50岁左右男士识趣的把自己的座位空出来,挪到后面的空位上。
谢谢。楚歌轻声对那位识眼色的旅友道了一声谢。
唐韵在满车人的注目下,甚至在有些单身出行的男人嫉妒的眼光里走到楚歌旁边,在楚歌身旁的空位上坐了下来。
一袭高贵的法国香水的味道淡淡的扑面而来。

乍一相见,恍然若梦。
楚歌承认自己在心底是惦念着唐韵的。上大学的时候,楚歌和唐韵读的是一所大学,楚歌是读中文的,唐韵是读哲学的,虽然选修哲学的女孩子不多,象唐韵这样气质不俗,卓尔不群的女孩子更是凤毛麟角。在大学里面楚歌和唐韵有了交往,也许唐韵是读哲学的,在那份清纯的外表下面掩盖着一份理智和孤傲,冷美人一个。所以楚歌和唐韵的交往仅仅局限于比普通朋友高比亲密朋友略低的界限,一直到大学毕业,两个人的关系也就仅限于此。
楚歌一直明白唐韵的影子一直在自己的心里没有抹去,只是时隐时现,特别是自己后来结了婚,有时候强势的妻子就像是一道强烈的阳光,反而把唐韵的影子有时衬托的更加明显起来。自己后来情场上的一路淡漠,甚至离婚,或多或少的和唐韵的影子在自己头脑海中挥之不去应该有些关系。
见了唐韵,楚歌心里明白,自己还是更多的眷恋着这个女人的,不然自己内心满溢的喜悦都无处藏匿。

2
丽江古城是一座没有城墙的古城,光滑洁净的窄窄的青石板路、完全手工建造的土木结构的房屋、无处不在的小桥流水。
在白天一团人游览了丽江几处古镇风景之后,傍晚楚歌和唐韵不自然的走到一起,沿着丽江那条窄窄的青石板路领略夜晚丽江的古朴宁静。
楚歌原本是喜欢孤独背后的那一抹寂寞的,甚至把那种孤独做为一种高贵的享受,这也是他不时旅游出行的原因,可是这次云南之行他内心渴望孤独却又开始拒绝孤独的矛盾心理一直难以从最初的惊喜和慌乱之后平静下来。
石板路两旁的店铺夜晚装饰灯光的红灯笼都一个个的渐次打开,把一座古城点缀的温暖祥和,总会有步履缓慢的上了年纪的纳西老人悠闲地踱步,他们身着遥远年代的靛蓝色衣服,头戴红军时期的八角帽,哼着一首叫纳西净地的歌曲,吟唱着心中的净地,对眼前身后猎奇的目光视而不见、不屑一顾。
街道旁边的咖啡屋坐了不少的外国游人在安静的品饮着咖啡。
你一向还好吧?唐韵转向楚歌,从容微笑着问。
我很好。什么叫不好呢,难道自己期望一声不好过后唐韵会泪雨婆娑扑进自己的怀抱,两个人在一间敞空的小木屋坐下,语气浓烈的说一些语意寡淡的问候。
毕竟过去那么久了,唐韵依然美艳冷静的像一本哲学书,楚歌无由的有些微微的沮丧。来到丽江本以为是来追忆什么,或者是写作词穷的时候寻找一些灵感,或者渴望一场美丽的邂逅,遇到一段陌生的际遇,或者说就是一段艳遇。想要遗忘过去,却又恰恰遇到自己,在这间小木屋面对着一杯咖啡,沿河两排灯笼的温暖的光就像是丽江午后的一米阳光,一下子就照进自己心里最柔软的地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