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的眼汨

               伊啸国

夜己深

时钟敲响了十二下

我托着撒了架的身体往回走

夜很静

街上空无一人

只有寒风呼啸

星星陪着我

月光送我走进小院

我推开油漆斑驳的屋门

把星星和月光关在屋外

屋子里

传来妻子的鼾声

还有儿子的梦语

饭桌上

摆放着一盘老咸菜

两个馒头还略有余温

我坐在桌前

拿起馒头啃两口

犒赏着饥肠咕噜的胃

也想暍两囗小酒

慰藉一下酸痛发麻的身体

于是

我走到床前

小心奕奕地翻寻着

寻出一瓶二锅头

瓶上己落满灰尘

不小心弄出了响声

响声惊醒了妻子

妻子揉揉睡眼

目光紧盯着酒瓶

我惊悸地解释

今天活累

喝点解解乏

妻子大怒

夺过酒瓶

打开窗子扔向屋外

日子都过成这样

你还吃的满恣

窝襄费

有钱你把房子买来

有钱你去下馆子

窗外传来酒瓶摔碎的响声

就象一声炸雷

炸碎了我的欲望

我无言

重心回到饭桌前

吃光了馒头

吃光了咸菜

然后打开水龙头

咕咚咚灌几口水

滋润一下干渴的味蕾

我躺在床上

欲哭无泪

透过窗棂

看到满天的星星在流泪

月光将我的辛酸

泻了一地

今天是开工资的日子

我怀揣着半年的辛苦往回走

工友们兴高采烈

邀我去餐馆撮上一顿

我谎说

今天有事

我也想去聚一聚

美美地吃一顿

慰劳一下半年的辛苦

可又不能去

因为

我揣着的不是人民币

它是儿子的学费

是儿子的前程

一分也不能少

冬天到了

工地上没了活计

为了多挣点钱

我又干起了贩菜的生意

天下起了雪

北风卷着雪花下个不停

北风卷着雪花打在我脸上

打的生疼

我开着三轮车在惋蜓的山路上爬行

厚厚的雪花封住了山路

今天我必须要把这车菜

送到山那边的学校去

不送去学生将没菜吃

不送去就是失约

失约就等于没了信誉

没了信誉

就没有生意

没了生意就没了钱赚

该上坡了

我放慢了车速

慢慢向下爬

我感觉车轮在打滑

车越来越不受控制

两边就是山沟

来不得半点马虎

车到半山坡

车轮只打滑

很难往前走半步

突然前轮轧在一块石头上

猛地一颠

车失去控制

连人带车翻向山沟里

我被重重地摔在山沟的雪地上

我看到满车的菜散了一地

车也不在响动

我浑身钻心地疼

渐渐的失去了知觉

当我醒来的时候

我发现我躺在了医院里

一家人围在病床前哭泣

见我醒来

父母亲一把抓住我的手

埋怨我下这么大的雪

就不该送菜

是钱要紧 还是命要紧呀

你要有个好歹的

俺今后靠谁呀

妻子坐在一边

紧绷着的脸上透着寒气

她拍着床沿大吼

你这没用的东西

挣不了钱

这次又要花一大笔钱

窝囊东西

听着妻子的唠叨

看着白发苍苍的父亲母亲

我苦笑着没说话

可眼中只觉得

有一种酸酸的东西在往上涌

我把脸扭向一边

强忍着

我把它流到心里

我知道

命要紧 钱更要紧

没有命挣不到钱

可没有钱

我靠什么养活家呀

我觉得流到心里的泪水如一把刀

将我的心割开

血流了下来

泪水和着鲜血

清洗着我的五腹六脏

清洗着我的无奈

我感觉有一种咸咸的东西在涌动

我不知道

那是血的味道

还是泪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