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物组诗

文/陈李林(安徽)

一、菜青虫

一个遗忘的苹果

放在一台老式的缝纫机上

多年不曾运转

孤单而陈旧

苹果的形状还在

半面泛黑，半面深黄

散发弥久的怪香

表皮上有一个小洞

像黄脸婆额上的麻子

洞口唇印新鲜

菜青虫不会走远

我不寻找

也不会把苹果扔掉

二、七星瓢虫

一只小七星瓢虫

看到母亲产下一粒卵

饱满、晶莹，在树枝上闪光

趁着母亲外出觅食

它将卵丢进了丛林

后来它看到母亲失子悲痛的样子

肠子都悔青了

天未亮，它找呀，找呀……

终于找到了那颗卵

带回并悄悄把它放回原处

它一生都在为自己的自私、狭隘

内疚，痛苦，自责

用对弟弟加倍的爱

来弥补自己的过错

三、胸怀

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

它，回来了

铁掌，嘭嘭击树

惊醒，猩的族群

三年前的雨夜

它曾遭受老猩王的驱逐

后背被抓掉一块血淋淋的皮

三年之后它回来了

像胡汉三一样回来了

它慢慢靠近猩群

短暂的对视

读出了老猩王眼光的犹豫

它吼叫着冲过去

一掌将老猩王击落树下

它不打算追赶

也沒想一招致命

它坐在王的树上

一一冷笑

四、羊的头骨

书斋的墙上

挂着一个羊头骨

锋利的角，带着风

两眼空洞

那个孤独的下午

我心事荒凉

想躲进羊骨深遂的眼中

摸一摸几近的秃顶

希望长出青草

窜出来一头花豹

五、耍猴

鞭子高高举起

总是抽空

恐惧，是装的

早已形成默契

偶尔翻几个跟头

招来一片掌声

屁股上的灯笼是假的

地上捡起来的硬币是真的

我想起一只自食其力的猴子

在山坡抱起一块石头

狠砸一枚坚硬的秋果

     2018-10-6，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