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祖爷也秉承了先人忠厚勤恳的本性，生得英俊魁武，一副招人喜欢的样子。由于二祖爷深得李家看重，所以，就同意让三祖爷自小随同李家子弟一同到李家私塾读书。三祖爷秉性实在，用心功课，刻苦勤学，成绩一直名列前茅。随着年纪的长大，三祖爷因家庭需要，只好遗憾的中断了学业，和二祖爷一道同在李家做起了长工，由于三祖爷干活踏实，知道卖力，和其他长工又能和睦相处，从不说是道非，议人长短，为人谦和，所以很受长工们的拥护，因此，三祖爷在长工中就显得非常的有人缘，加上又能识文断字，总是有鹤立鸡群的感觉。

李家有位小姐生得貌美如花，心灵手巧，精于女红，平时也寡言少语，对三祖爷却是情有独钟，一片芳心就盼有所托付，但唯一的缺憾是体弱多病。这在崇尚强壮勇力的山里人眼里当然绝不是优秀女人标准，因此，李家小姐在家里十分的不受人喜爱，自然就不能算是李家老太爷掌上明珠。而此时由于当地的张、李两家均有人在上面或县府做官，或有人在当地有势，正所谓：要人有人，要钱有钱，要枪有枪，所以张、李两户家势如日中天，就是当地官吏及所有地方乡绅平时逢事也都要对他们忌让着三分！

李家外甥张振山在当时国民党中央军洛阳驻军庞炳勋部一个独立团任上校团长，时为庞炳勋的得力悍将。而李家小姐的弟弟、也是表兄张振山的表弟李云飞，长大后则投身绿林，拉起一支队伍，啸聚山林，做了名震豫西的刀客头——“穿山虎”。不过，这李云飞粗通文墨，精于心机，不是普通的土匪，平时自种自吃，从不骚扰乡邻，加上经常令手下购买一些报纸阅读，能对时局正确判断并可对各种力量都有一个大致的了解，因此背地里还与当时的共产党地下组织有一定交往。

这样，于黑白两道如履平地的李家怎肯将女儿下嫁长工子弟，显然在当时的情况下，是万难行通的。然而，三祖爷的婚事却在这“穿山虎”李云飞身上发生了转机。

1943年，日本人占领了豫西重要城市——洛阳，进而继续向西进犯！国民党中央军在进行了一定的抵抗后，最终还是被日本人打的稀里哗啦，无法招架，节节败退，一路向西后撤，致使洛阳以西的宜阳、洛宁、卢氏等多个县区落入日寇之手，将大好河山弃置于日寇铁蹄之下。李家外甥张振山也因此仓惶退走，不知去向。而恰恰这时候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原因，“穿山虎”李云飞偏偏又金盆洗手，退出绿林，回家务农。与其同时金盆洗手的还有一个著名的悍匪“段大棒子”。因此，张、李两户顿失靠山，家势日衰，另一家本来没有名气的大户范家却看准机会，趁机崛起。

范家本来是从山东流落在此的流民，先在张家做长工，后在李家村置下几亩薄田，世代务农。由于其老婆的一李姓姑表亲戚做了豫西三县剿共游击司令，并临时担任洛宁县长，所以，时来运转，他家有了依仗，但范家不思行善乡邻，恩泽四方，反而开始利用权势，横行乡里，大肆攫夺农民土地，很快成为地方一霸！张、李两户因已今非昔比，对范家唯有忍气吞声，一再忍让。

范家有儿子四个，个个品行不端，尤以小儿子范子正最甚，是当地有名的泼皮，人称“牤牛钻”。（“牤牛钻”，牛虻的一种，形体特大，吸血为生，人畜被叮咬后，顿起红包，痛痒难捱，就连体格健壮的“牤牛”被叮咬后也是受不了的）。而这范子正虽然生性懒惰，但是其父因出身农耕，所以还是对其有一定的管教，要求其必须做一定的农活，因为其懒惰而经常误事，无奈只好让其放牛为妥。范子正放牲口时则经常睡觉，有一次，一调皮长工捉了两三只“牤牛钻”，塞到他裤管里，“牤牛钻”在范子正的腿上叮了几个红包，可他依然酣睡不醒，浑然不知，因此，得了这样的绰号。

早些年，“牤牛钻”范子正曾到过李家偷粮，被回家探望老太爷的李云飞逮住，一顿暴打。他怀恨在心，但摄于“穿山虎”的威名，却一直不敢报复，但一直耿耿于怀，总是想找机会报仇雪恨。恰在此时，“段大棒子”手下一个名叫“二马勺”的土匪因寨主“段大棒子”退出江湖，导致他也无处投奔——只好回到了老家曹家洼村。这“二马勺”生性粗野，匪性不改，屡犯村规。因调戏良家妇女，被当地乡绅联名追告到李家，要求处置，“穿山虎”李云龙气的七窍冒火，连夜召开全村男女百姓开会，要枪毙“二马勺”，以儆效尤。

也是这“二马勺”命不该死，其父母哭哭啼啼，央求李云飞网开一面，无论如何要饶“二马勺”不死，给他一个重新做人的机会，李云飞菩萨心肠，加上众兄弟劝说，最后只得咬了咬牙，让“二马勺”自剁三根手指免去死罪，并公开谢罪，并令其连夜搬出曹家洼村，永远不准回来。

范子正知道这段烂事后，觉得“二马勺”有一定用处，便将“二马勺”收留，整日的好吃好喝招待，两人称兄道弟，经常在一起密谋如何陷害“穿山虎”李云飞。

这年中秋将至，李云飞也赶着四头老牛上山放牧。时近晌午，天气闷热，李云飞不觉困倦。他见牛在山坡上悠闲地吃草，便倚着一棵大树打起盹儿来。迷迷糊糊中，他好象听到两个人窃窃私语：

“你看这四头老牛长得多好，膘多肥，让人看着都眼馋。”

“这要是卖了，够咱兄弟去县里喝好几天花酒了……”

李云飞听后，猛然间被惊醒，用力揉了揉睡意惺忪的眼睛，极力去辩认那声音，虽朦朦胧胧地觉得好象是“牤牛钻”和“二马勺”的，但又因为距离不是太近，所以听得不十分真切，再想听下去，周围只是一片寂静，于是就认为是做梦而已，没有当回事，又昏昏睡去。不觉一觉醒来，竟然已是日近西山。抬眼望去，见四头老牛安然无恙，李云飞不由的拍拍自己的脑袋，想起睡梦中听到的说话声，摇了摇头，叹道：“不会是真的，许是一场梦吧！量那两个龟孙子也没这份胆量！”他随即站起身，伸个懒腰，赶着牛回家了。

谁知中秋前夜，四头牛果然不翼而飞！这下可惹火了“穿山虎”李云飞！别看他读过几年大书，毕竟做过有名的刀客头儿，生就一股子慓駻劲儿。联想到前几日中午的梦境，一怒之下，他掀开炕席，从底下拿出两把匣子枪，顶上子弹，就要到范家找老四算帐！

李云飞的老父亲看到儿子被气愤冲昏了头脑，怕他出去惹祸，急忙喊叫不要乱来！但是李云飞气冲牛斗，竟似没有听到一样，冲出了房门，李老爷子气得用拐杖直捣地面，追到院子里，也拦他不住，让长工们拦，长工们一个个吓得哆哆嗦嗦的谁也不敢上前。就在这时，李小姐听到吵闹声赶出来，轻声叫道：“兄弟你这是要干啥去？”

别看李小姐声音不高，柔声款款，但是李云飞却唯独对这个姐姐极为敬重，听到声音，急忙止步，回答道：“咱家的牛找不到了，肯定是被‘牤牛钻’偷走了，我现在去找这个龟孙子要牛去！”

“你看到他偷牛了吗？”李小姐不紧不慢地说。

“没有，可我前几天听到他和‘二马勺’商量要偷咱的牛了。他妈的敢在我‘穿山虎’头上动土，俺把他奶奶的都给枪嘣了！”李云飞岔岔不平的说。

“好吧，那你去吧，快点去要牛吧。”李小姐转身搀住李老太爷故意的高声说：“爹爹，你也别跟他生气，也不要跟他一样，她是二愣子，咱们管不了由他去吧，赶忙安排人去买几口棺材吧。”

李云飞闻言就是一愣，急忙站着问道：“急着买棺材干啥？”

“兄弟，这你就不要再管了，你只管去你的。”李小姐瞧也不瞧他一眼，脸也没有扭，径自说：“‘穿山虎’”多威风啊！这一去一抖威，双枪就能灭了范家几十口人！过了明儿个，范家的靠山宋县长就能派兵来灭了咱李家，这样两家不就都没有人了，以后也就不会再发生什么事了，也就不会再有人偷咱的牛了，多好啊”

一语点破梦中人，李云飞一听，激灵灵打了个冷战，猛然清醒过来，急忙把双枪往腰里一插，跑过来摇着姐姐的胳膊说：“姐！多亏你的提醒，我真是个猪脑子，这一去真的会闯下多大的祸事呢！姐呀，我错了！”

李小姐看着兄弟的憨象，这才瞧着他笑了：“好兄弟，咱李家是差那四头牛的人家吗？你看到它偷牛了吗？捉贼捉赃，捉奸捉双，凭空猜想是定不了罪的，即使是‘牤牛钻’真的偷走了咱的牛，咱也得把事情查明了才能去找人家，否则，他会能认账吗？真是笨得要命，看你为这事把咱爹气的，还不快认个错儿。”

李云飞又憨憨地笑了笑，知道自己真的错了，不禁暗暗叹道：好悬！于是，赶忙紧走几步把老太爷和李小姐搀进屋里。

三祖月杂在长工中，见李小姐三言两语就将大名鼎鼎的“穿山虎”说得服服帖帖，心中既是喜欢，又是敬佩，不禁暗暗翘起大拇指摇了摇。（未完待续）

董宏伟：笔名“岁月”、“苍茫洛水”，61岁。洛宁县下峪镇砖峪村人。县特殊教育学校“勤杂工”。在网络上共发表各种文学类文章130余篇，四十余万字。2017年1月创建“洛宁文学”公众服务平台，为爱好文学的朋友免费提供网络服务。代表作品有：中篇小说：《八千里路云和月》、《孤狼的日子》、《那年春节，我在洛阳打工》、《豫西轶事》；短篇小说：《玉玲表姐》、《山村狼传》、《好人梁有德》、《羊倌叔》《兄弟—哥哥—爹》以及杂文、散文、诗、词、赋等多篇。微信号：QQ-226325448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