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山村的孩子爱放牛。
那是一幅情景交融的牧牛图。瓦蓝瓦蓝的天空飘着几朵白云,坡上牛羊在吃草,百鸟忙歌唱,牧童们或玩蚰子,或斗蟋蟀,或打扑克,山野静悄悄,秋风徐徐吹。身临其境,能使人忘却一切烦恼。
我小时候总盼学校放假,放假后最爱到坡上放牛。我们放牛不只是替大人做事,多半是为了无拘无束的野玩。不必说那山里孩子们的传统游戏,单我们自己发明的玩法就有无穷的乐趣。
赶蛋
赶蛋须六七个人才能进行。找一块平地,中间挖一块篮球般大小的圆坑,每人折上一根树枝,然后找一块拳头大小的石头,越圆越好,做为蛋。玩时要先确定一名守坑者,通常有体壮的孩子们担当此任,其任务是防蛋进坑。当守坑者把蛋击到远处时即宣布战斗开始,其余人就四下散开,驱蛋进坑。而守坑人则左右开弓将蛋赶到远处。特别是蛋到坑边时,短兵相接,众棍互击,乒乓作响,倒也壮观。有蛋赶到腿上的,有棍碰伤脚丫的,但全然不顾。当蛋滚落坑中时一局告终。如此反复进行,轮换守坑,只到汗流如注,方才收场。
蚂蚁调将
捉一只蚂蚁弄死,用酸枣针定在小红蚂蚁面前地上。小家伙发现后本能地拉起食物往回拖,经颇费一番周折后自知无望,于是跑回家调兵遣将去了。
不一会儿,小精灵带着整个家族倾巢而至,成百上千,浩浩荡荡,且每隔几十只小红蚂蚁就有一只大红蚂蚁督阵,兵呼将涌,颇具气派。蚂蚁队伍刚出现时是一长队,后来逐渐混成一长溜,恰是一股混浊的渠水向前流淌。
待看到蚂蚱后,蚁兵蚁将们一涌而上,有的断头,有的卸肢,一阵忙活之后,将蚂蚱分块分批推搡拉扯着运走了。目睹蚁子蚁孙们的壮举,使人受到不少启迪。
火烧蜂巢
山坡放牛,最怯马蜂袭击。树枝上,野藤里,山崖间,有许多蜂巢,大如野葫芦,小似野葡萄串,不小心撞上,群蜂攻来,疼痛难忍。
每遇蜂蛰,我们是不会放过它们的,下晌放牛,每人从家里偷一小瓶煤油,带上火柴伺机报仇。烧蜂巢要干净利落,一举全歼,否则马蜂反扑过来,免不了受皮肉之苦。首先要选好地形,或藏在大树后,或爬在地堰下,在长棍一端捆上茅草浇上煤油,慢慢伸到蜂窝下,严防惊扰蜂们,这时把浸了煤油的短木棍点燃投向草把,茅草轰然燃起,火苗窜起丈余,蜂们逃之不及,在一阵噼噼啪啪的响声中与老巢同归于尽。
玩蚰子
我的老家在豫西山区,是蚰子的产区。蚰子学名蝈蝈,属昆虫类,喜食植物的嫩叶和花。雄蚰前翅有发音器,两翅摩擦能发出清脆而有节奏的吱吱声,百米之内即能听到。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我迷上了玩蚰子。刚开始时是向别人涛要,后来大约长到十余岁时,投入了捉的行列,而且渐渐成了伙伴们公认的行家。
捉蚰子有许多讲究,要耳、眼、手足、并用,用耳准确它发声的方向,然后蹑手蹑脚地向目标移动,待确定其位置后,蹲下用眼仔细搜索每一棵草,须臾就会发现一只蚰子伏在草棵上不停地颤动着双翅,这时迅速用双手去捂,便可捕获。
捉回蚰子后,要分门别类入笼,通身碧绿的,我们称之为“绿疙瘩”,叫声清脆,最受青睐。体色暗红的,我们叫它“红苍”属二等品。颜色墨绿的起名“黑里虎”,属三等品。还有一种会飞的蚰子,貌丑音浑,属下品,一般不予喂养。
圈蚰子的笼儿是我们用竹子自己做的,锯上几根竹子根筒,用刀破开做柱子和横梁,用小钻子在上面均匀地钻些眼儿,做成架子,然后刮许多比香细些的光滑竹棍儿别在两梁眼中便做成了一只蚰子笼,这实际上是鸟笼的缩版。我们会做圆的、方的、房子型的,各种各样、十分精巧。捉回蚰子后,打开小门放进去,蹲下观赏,别有一番情趣在里边。正如我们唱的歌谜一样:“四四方方一座城,城里住着緑先生,不用开口便会叫,爱过夏天怕寒冷。”
蚰子入笼后,要精心喂养,我们喂蚰子的主食是鲜嫩枣叶、南瓜花、蚰子也吃蚂蚱和各类瓜果,极爱吃大葱,但葱不宜喂得太多。每天放学回家,我的头等大事便是给蚰子喂食,削一片黄瓜送到蚰子嘴边,看着它们一点点蚕食,比自己吃肉都觉香甜。
玩蚰子最过瘾的要算听蚰子叫了,黄昏时分,将蚰子笼挂在院中树下,看着蚰子颤动双翅,听着几十只蚰子“吱吱吱吱”的不绝叫声,心里受用极了,对我来说,它不亚于一台优美动听的大合唱。
伏天是蚰子短暂一生的黄金时代,而立秋则是蚰子的忌日。立秋已过,天气渐凉,特别是伏天结束以后,蚰子体色会逐渐变深,老态龙钟,相继死去。为了让它多活几天,我就挂在房中喂,随着天气渐冷,在移至窑洞这样蚰子能活到深秋,甚至穿上棉衣以后。

作者简历:杨青显,网名朝花夕拾,喜爱花卉盆景、篮球运动、文学和石艺。曾在《洛阳日报》等报刊发表文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