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归途惊变
林枫将《龙脉舆图》和玄铁虎符仔细收好,最后对着洞中的英烈遗骸深深鞠了一躬,这才转身,沿着来时的路向洞口走去。
心情与来时截然不同。来时的探寻带着迷茫与未知,而归途,则充满了历史的沉重与揭开真相后的复杂心绪。手电光柱在幽深的洞穴中晃动,那些散落的白骨此刻在他眼中,不再是恐怖的象征,而是一段段悲壮史诗的沉默注脚。
他小心翼翼地穿过那片堆积如山的白骨区,走过盘旋的石阶,前方终于透来了外界微弱的天光。清新的空气涌入肺中,驱散了洞穴里积郁千年的腐朽气息。
重新站在听雨岩下,看着泉水叮咚,林枫有种恍如隔世之感。他看了看时间,竟然在洞中待了将近四个小时。此刻已是下午,山间的雾气散去了不少,阳光透过竹叶洒下斑驳的光点。
他必须尽快下山,将这里的发现告知外界。这不仅是一个重大的考古发现,更关乎一段被尘封的民族记忆。他沿着来时的崎岖小径快步下行,归心似箭。
然而,就在他即将走出后山密林,能看到九龙寺庙宇轮廓的时候,前方树丛后突然闪出两个人影,拦住了去路。
正是之前协助他下井的探险协会成员,小王和小李。
但此刻,两人的脸上没有了之前的友善和热情,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冷漠和……贪婪。小王手里还把玩着一把多功能军刀,眼神不善地盯着林枫。
“林‘记者’,在下面待了这么久,收获不小吧?”小王皮笑肉不笑地开口,特意加重了“记者”两个字,语气充满讥讽。
林枫心中一沉,瞬间明白了。这两人根本不是单纯的探险爱好者,他们从一开始就另有所图!很可能是杨建林找他们时走漏了风声,或者他们本身就是盯着乱马川文物的不法之徒。
“没什么收获,就是看了看地形。”林枫不动声色地将背包往身后挪了挪,里面装着至关重要的舆图和虎符。
“少他妈装蒜!”小李不耐烦地啐了一口,“我们在上面都听见了!机括响动!你肯定找到了好东西!识相的,就把东西交出来,免得哥俩动手,伤了和气。”
林枫大脑飞速运转。硬拼肯定不行,对方两人,而且明显有备而来。他试图周旋:“两位兄弟,我只是个做研究的,找到的也都是些破铜烂铁,不值钱。这样,我身上还有点现金,你们拿去喝酒,就当交个朋友……”
“谁他妈跟你交朋友!”小王猛地逼近一步,军刀在阳光下闪着寒光,“我们要的是你从下面带上来的东西!别逼我们自己拿!”
气氛瞬间剑拔弩张。
林枫知道无法善了,他一边缓缓后退,一边将手悄悄伸向口袋里的手机,试图盲打求助电话或者发送定位。
但小王眼尖,立刻发现了他的小动作:“想报警?!”
他一个箭步冲上前,伸手就抓向林枫的背包!小李也从另一侧包抄过来!
林枫下意识地侧身躲闪,同时用胳膊格开小王的手。但他一个文弱书生,哪里是这两个经常野外活动、身强力壮的年轻人的对手。小李从后面一把抱住了他,小王则趁机用力抢夺背包!
“放手!”林枫死死护住背包,那是比他的性命更重要的东西!
挣扎中,背包的带子被扯断,整个背包被小王夺了过去!
“哈哈!到手了!”小王得意地大笑,迫不及待地就要拉开背包拉链。
林枫目眦欲裂,奋力挣脱小李的束缚,不顾一切地扑向小王!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住手!”
一声苍老却极具威严的断喝,如同惊雷般在林中炸响!
只见清虚道长手持一根齐眉棍,如同苍松般屹立在数步开外,他身后还跟着几名手持农具、面色愤怒的村民,其中赫然包括闻讯赶来的刘建信!
“小王八羔子!敢在九龙山撒野!”刘建信气得胡子直抖,举起手中的铁锹就要冲上来。
小王和小李没想到会突然冒出这么多人,而且都是本地村民,顿时慌了神。他们这种地头蛇,最怕的就是激起民愤。
“道……道长,刘叔,误会,都是误会……”小王脸色发白,连忙将背包丢在地上,连连摆手,“我们就是跟林记者开个玩笑……”
“开玩笑?”清虚道长目光如电,手中棍棒一顿地面,“带着刀子开玩笑?抢人东西开玩笑?真当贫道老眼昏花不成!”
村民们纷纷围了上来,怒目而视。在这偏远的山乡,宗族和乡邻的力量不容小觑。
小王和小李见势不妙,再也顾不得其他,转身就想跑。
“抓住他们!别让这俩贼娃子跑了!”刘建信大吼一声,村民们一拥而上。
林枫趁机捡起地上的背包,紧紧抱在怀里,心中涌起一股劫后余生的庆幸与感动。他看向清虚道长和刘建信,感激道:“道长,刘叔,谢谢你们!”
清虚道长走上前,看了看林枫有些狼狈的样子,又瞥了一眼他紧紧护住的背包,眼中闪过一丝了然,低声道:“林施主,看来你已得窥天机。此地不宜久留,随贫道回观中细说。”
第十六章:遗泽与新生(历史线)
陆明远抱着冰冷的铁匣,在九龙山的密林中亡命奔逃。身后听雨洞方向的厮杀声早已平息,那死寂般的安静,如同沉重的巨石压在他的心头。他知道,杨承毅……恐怕已经凶多吉少。
泪水混合着汗水、血水模糊了他的视线,但他不敢停下,也不敢回头。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跑!带着这用无数生命换来的《龙脉舆图》,跑得越远越好!绝不能辜负了承毅兄和所有牺牲袍底的期望!
他不知道跑了多久,直到双腿如同灌铅,肺叶如同火烧,再也迈不动一步,才一头栽倒在一处隐蔽的山涧旁,昏死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他被冰冷的山涧水激醒。天色已经大亮,林间鸟鸣清脆,仿佛昨夜的惨烈只是一场噩梦。但怀中那沉甸甸、冰冷坚硬的铁匣,无时无刻不在提醒他残酷的现实。
他还活着,舆图也还在。
但接下来该怎么办?城破了,军队打散了,通往后方镇戎军的官道必然被蒙古游骑封锁。他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书,能逃到哪里去?这关乎国祚的舆图,又能托付给谁?
巨大的迷茫和孤独感再次将他吞噬。他靠在岩石上,望着涧水发呆,一时间竟不知路在何方。
就在这时,一阵细微的、仿佛压抑着的啜泣声,从山涧下游的乱石后传来。
还有人?
陆明远心中一紧,警惕地抱起铁匣,小心翼翼地循声望去。
只见在几块巨石的缝隙里,蜷缩着几个瑟瑟发抖的身影——一个穿着破烂儒衫的中年男子,一个抱着婴儿的年轻妇人,还有两个面黄肌瘦、满脸惊恐的半大孩子。他们看起来像是逃难的百姓,衣衫褴褛,面带菜色,显然已经饿了很久。
那中年男子看到陆明远,尤其是他怀中那个显眼的铁匣和身上虽破损但明显是宋军制式的衣物时,眼中先是闪过一丝惊惧,随即又燃起一丝微弱的希望。
“这……这位军爷……”男子颤抖着开口,声音干涩沙哑,“您……您是从论马川出来的吗?城……城怎么样了?”
陆明远看着他们绝望而期盼的眼神,心中一酸。他点了点头,又沉重地摇了摇头。
无需多言,那妇人顿时明白了,发出一声压抑的悲鸣,将脸埋在孩子身上,肩膀剧烈耸动。两个孩子也吓得噤声,紧紧依偎在一起。
中年男子长叹一声,泪流满面:“完了……都完了……我们是城外十里陆家村的塾师,村子被鞑子烧了,只能带着家人逃进山里……没想到,连论马川也……”
陆明远沉默地看着这家可怜人,又看了看自己怀中的铁匣。这舆图关乎军国大事,按理说,绝不能轻易示人。但此刻,看着这流离失所、朝不保夕的一家,一个模糊的念头在他心中升起。
这舆图,描绘的是这片土地之下的生机。而眼前,是这片土地之上,挣扎求生的同胞。
他深吸一口气,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他走到那塾师面前,蹲下身,压低声音道:“这位先生,我确实从论马川出来,身负紧要军务。但如今前路阻断,我需要找个地方暂时隐匿,并将一件极其重要之物妥善保管。我看先生是读书人,可信否?”
塾师愣了一下,看着陆明远诚挚而悲怆的眼神,又看了看他紧紧护住的铁匣,似乎明白了什么。他挣扎着站起身,整理了一下破旧的衣衫,对着陆明远郑重一揖:“在下陆文渊,虽一介寒儒,亦知忠义二字。军爷信得过,但有所托,万死不辞!”
“好!”陆明远扶住他,“我不需要你万死,只需要你,和你的一家,帮我守住一个秘密。”
他将铁匣小心地放在地上,但没有打开,只是指着它,用极其严肃的语气说道:“此匣中所藏,关乎我大宋国运,关乎千万军民性命。我如今已成孤雁,难以保全。我想将它暂时托付于你,藏于一个绝对安全之处。他日若王师光复此地,或有可信之人持信物前来,你再将其交出。”
陆文渊闻言,脸色变得无比肃穆,他再次深深一揖:“陆某虽不才,愿以此身家性命,守护此物!直至海晏河清之日!”
陆明远点了点头。他观察四周,最后目光落在山涧旁一处被藤蔓遮掩、极其隐蔽的石缝。他与陆文渊一起,费力地将铁匣塞入石缝最深处,又用碎石和泥土仔细封好,覆盖上藤蔓,确保看不出任何痕迹。
做完这一切,陆明远仿佛卸下了千钧重担,又仿佛失去了最后的依靠。他瘫坐在地,望着蔚蓝的天空,眼中泪水长流。
承毅兄,诸位兄弟,我陆明远……尽力了。
他没有将开启洞口的“云钥”密码告诉陆文渊。那是最后的防线,他必须留在自己心里。他只告诉陆文渊,信物是一把特殊的青铜钥匙,以及持有者需知晓“九龙听雨”四字暗语。
之后,陆明远拖着伤痕累累、心力交瘁的身体,与陆文渊一家在这深山中艰难求生。他隐姓埋名,将一腔悲愤与学识,倾注在教导陆文渊的两个孩子身上,同时也将那段惨烈的历史,以口述的方式,模糊地传给了这乱世中偶然相遇、却值得托付的一家人。
数月后,在一个风雪交加的夜晚,陆明远因旧伤复发和长期心力交瘁,温然长逝。临终前,他握着陆文渊的手,只反复念叨着:“守住……等王师……九龙……听雨……”
陆文渊含泪将他安葬在藏匿铁匣不远处的山坡上,坟前无碑,只有一块无字的青石。
历史的洪流滚滚向前,元兴宋亡。陆文渊一家谨守承诺,将这个秘密一代代口耳相传,守护着那处石缝,等待着或许永远不会到来的“王师”和“信物”。他们并不知道铁匣内具体为何物,只知道那是先祖以命相托的“忠义之匣”。
岁月沧桑,陆家在这一带扎根繁衍,成为了新的家族。而那把“云钥”和开启密码,随着陆明远的逝去,似乎彻底消失在了历史的长河中,直到数百年后,被一个执着的研究者,以另一种方式,重新寻回。
乱马川的故事,在血与火中暂时落幕,却又在无声的守护与等待中,埋下了新生的种子。
【作者简介】胡成智,甘肃会宁县刘寨人。中国作协会员,北京汉墨书画院高级院士。自二十世纪八十年代起投身文学创作,现任都市头条编辑及认证作家。曾在北京鲁迅文学院大专预科班学习,并于作家进修班深造。七律《咏寒门志士·三首》荣获第五届“汉墨风雅兰亭杯”全国诗词文化大赛榜眼奖。其军人题材诗词《郭养峰素怀》荣获全国第一届“战歌嘹亮-军魂永驻文学奖”一等奖;代表作《盲途疾行》荣获全国第十五届“墨海云帆杯”文学奖一等奖。中篇小说《金兰走西》在全国二十四家文艺单位联合举办的“春笋杯”文学评奖中获奖。
早期诗词作品多见于“歆竹苑文学网”,代表作包括《青山不碍白云飞》《故园赋》《影畔》《磁场》《江山咏怀十首》《尘寰感怀十四韵》《浮生不词》《群居赋》《觉醒之光》《诚实之罪》《盲途疾行》《文明孤途赋》等。近年来,先后出版《胡成智文集》【诗词篇】【小说篇】三部曲及《胡成智文集【地理篇】》三部曲。其长篇小说创作涵盖《山狐泪》《独魂记》《麦田里的沉默》《尘缘债海录》《闭聪录》《三界因果录》《般若红尘录》《佛心石》《松树沟的教书人》《向阳而生》《静水深流》《尘缘未央》《风水宝鉴》《逆行者》《黄土深处的回响》《经纬沧桑》《青蝉志异》《荒冢野史》《青峦血》《乡土之上》《素心笺》《逆流而上》《残霜刃》《山医》《翠峦烟雨录》《血秧》《地脉藏龙》《北辰星墟录》《九星龙脉诀》《三合缘》《无相剑诀》《青峰狐缘》《云台山寺传奇》《青娥听法录》《九渊重光录》《明光剑影录》《与自己的休战书》《看开的快乐》《青山锋芒》《无处安放的青春》《归园蜜语》《听雨居》《山中人》《山与海的对话》《乡村的饭香》《稻草》《轻描淡写》《香魂蝶魄录》《云岭茶香》《山岚深处的约定》《青山依旧锁情深》《青山遮不住》《云雾深处的誓言》《山茶谣》《青山几万重》《溪山烟雨录》《黄土魂》《锈钉记》《荒山泪》《残影碑》《沧海横流》《山鬼》《千秋山河鉴》《无锋之怒》《天命箴言录》《破相思》《碧落红尘》《无待神帝》《明月孤刀》《灵台照影录》《荒原之恋》《雾隐相思佩》《孤灯断剑录》《龙脉诡谭》《云梦相思骨》《山河龙隐录》《乾坤返气录》《痣命天机》《千峰辞》《幽冥山缘录》《明月孤鸿》《龙渊剑影》《荒岭残灯录》《天衍道行》《灵渊觉行》《悟光神域》《天命裁缝铺》《剑匣里的心跳》《玉碎京华》《九转星穹诀》《心相山海》《星陨幽冥录》《九霄龙吟传》《天咒秘玄录》《璇玑血》《玉阙恩仇录》《一句顶半生》系列二十六部,以及《济公逍遥遊》系列三十部。长篇小说总创作量达三百余部,作品总数一万余篇,目前大部分仍在整理陆续发表中。
自八十年代后期,又长期致力于周易八卦的预测应用,并深入钻研地理风水的理论与实践。近三十年来,撰有《山地风水辨疏》《平洋要旨》《六十透地龙分金秘旨》等六部地理专著,均收录于《胡成智文集【地理篇】》。该文集属内部资料,未完全公开,部分地理著述正逐步于网络平台发布。
